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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闪身隐在树后，旁边6双行拔出扎在地上的长箭给他看，那箭头竟如墨玉般在月光下闪闪亮，是画骨的骨头！

“三个，”谢爵低声自言自语道，“飞素飞来流云……”

“他们是来给流云解围的。”6双行蹙眉说着，随手将那长箭别在蹀躞带上收好。谢爵一怔，拎着6双行后脖领子便道：“快回分骨顶调令，明早城门一开，独臂者活的死的都不能放出去！”

两人刚一起身，6双行眉角突地窜动了下，手不由奋力推开谢爵！长箭夹着“疏疏”风声、谢爵提刀回身，箭头一下撞上6双行肩头，刀只追上箭羽。6双行闷哼一声，捂着伤口身子矮下，嘴里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脏话终于脱口而出。谢爵顿时脑中一凉，大声道：“别动！”

师徒俩窝在一棵树后，谢爵丢了刀就去查看伤口，好险错开及时没伤到骨头。他强松了口气，才盯着徒弟道：“谁教你说的？”

“……瑟瑟。”6双行抿了下嘴，把瑟瑟给卖了。

谢爵无暇训他，拿刀割了截衣料给他按住。这下可好，手腕上烫到的又崩开渗血，肩膀也伤到了。谢爵一时又心疼又愧疚，柔声安慰道：“不怕，画骨骨头不沾毒，回去敷一敷药就好了。”他说着揉了把徒弟旋，抓着刀再度起身。6双行按着伤口，慢吞吞接说：“我知道。”

安静许久，想必那三个画骨已趁乱逃离，在皇城里截杀两名骨差绝不会是他们要的，解围流云才是目的。整个树林里再无生息，谢爵才抓着6双行起来。两人匆忙离开树林绕回天清胡同，谢爵玄刀自始至终再没离手。伤口涌出的热血很快便染红了衣料，6双行一路半声没哼唧，倒是谢爵焦躁不安，手指时不时在刀柄上敲击着、好像伤着的是他自己。

天清胡同与红艳那边顺路，谢爵驾不好车，带着6双行横冲直撞去了颠倒楼。他浑身杀气腾腾又拎着玄刀，把刚巧下来的春草吓了一跳。谢爵牵了红艳的马把车丢下头也不回走人，隔了一会儿就听见红艳在楼上骂人。谢爵无暇顾及，转头交代道：“按好了！”说着拉过徒弟的手搂着自己腰，6双行流了血头晕眼花，额头顶在谢爵身上一动不动。

谢爵还是头一回在城里不管不顾策马扬鞭，杀回分骨顶又是半晌忙活。他把徒弟塞去药房，马不停蹄来回联络协调开城门后拦截流云一行的事，分骨顶管不着禁军的事、两边谁也不挨着谁，还需要司郎出面。老伯从睡梦中爬起来、胡子乱七八糟，一时也是又惊又气。等这边忙活完了，屋里6双行伤口都包扎好了，倚着床靠闭目养神。医师们刚退出去，谢爵晕头转向地进来，掀起帐子看了眼，轻声问说：“还疼吗？”

“疼。”6双行睁开眼睛看他，莫名瞧着比路上虚弱了许多，说话也软绵绵的。

谢爵在他身旁坐下，“缝了几针？”

“好几针。”6双行说着去够师父，谢爵一闪身，“不抱，躺好。”

接着他就眼泪汪汪地盯着谢爵看，屋里烛火不甚亮，反而将他眼底照得格外明。谢爵看着眼前这个英挺青年露出孩童样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时无奈又心软，还没开口呢，6双行又提要求，“想回山上。”

“就在这儿躺着吧。”谢爵刚说完，眼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哼哼唧唧道：“又不是不能走路。”

谢爵想了下，妥协道：“好吧。”

山上的夜风总是带着种清淡爽朗，师徒俩侧耳听、便伴着山岚慢慢往饮冰走。谢爵把他安置好，低头才现自己手上的骨色仍未退下。他摊开掌心盯着那只手了刹那的呆，突然回忆起了险些捏断刀柄的触感。

坚硬的刀柄好似在瞬间变得脆弱易碎，谢爵恍神，6双行却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他的掌心上。本来是一只很小的手掌，能被他包在掌心里、和那时的刀柄一样，一捏就折了。现在那只手却修长有力，他再也包不住他的手了，一捏就断的骨骼也成了坚不可摧的金玉。

“要断了。”6双行的声音很低，夹杂着令他不明白的东西。谢爵禁不住回眸，借着微光瞧他。再仔细看看他的模样，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原来早已长成了深邃模样，像是密不透光的墨玉，把人锢在其间。

谢爵蓦地起了阵莫名的心惊、胆寒，甚至有些想要逃离。

第68章六十八·仰倒

6双行现了谢爵一瞬间的恍惚，亦看见了那双眼中闪烁流动着的光彩。他不明所以，撑起身子想伸手捉住师父。谢爵不由微微躲闪了下，屋里那灯却将他细微的动作霎时放大，放大到两人都再次察觉到了。谢爵定在原地，强迫自己动弹不得，6双行那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师徒俩僵持着，半晌6双行才蹙起眉，轻声问说：“你怎么了？”

他充满不解疑惑，便也问住了谢爵。谢爵没有再躲闪那目光，却也假意没能察觉那只顿在半空的掌心。最终他只是笑一笑，摇头道：“没什么。”

6双行放下自己的手、缩回了被褥内，又在被里攥紧了衣摆。他毫无所觉，须臾，谢爵又道：“只是……好像突然不认识你了似的。”

他攥紧衣摆的指尖在掌心上按出了几枚月牙形状的红痕，但很快便又松开了，牵动伤口后绵密的刺痛兀自延续在皮肉里。6双行勉强冲谢爵扬起嘴角，口气轻松道：“看来是灯太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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