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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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嘴角挂着无奈的笑,他转头看向几乎把额头贴在地上的姜太平。
这孩子生在充斥着阴谋诡谲,人心魍魉的糟粕之地,多年旁观着经历着人和人的残杀,比寻常人更能觉察出人心阴暗,但难就难在,他依旧留存着赤子之心,即使明白,仍愿相信。
他先觉得宽慰,但一想到姜太平身上的祸端,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视线再转向殷停,他心里重重叹息,方才的情形他看得分明,这小子不止手多脚多,而且小心思极重,他绝对是想把责任推给师弟。
还好,没有一坏到底,最后还是良心现,尚且不算无药可救。
但这小子若不好好约束,来日必入歧途,加上他那杀气腾腾的命格,余明更觉头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往后日子再不得太平,顿生出想甩袖就走的冲动。
师父久未说话,一直维持着躬身姿势的殷停觉得腰酸背痛,他小幅度晃动身子,缓解酸软。
他用余光瞥了眼姜太平,见他也抖得厉害,再不动声色地看向师父。
由于视线问题,他只看见了余明一截冷峻的下巴,再尽力往上瞧,总是浮着浪荡笑意的唇线绷成一条直线。
殷停大觉不妙,攥紧了背后的稻草人。
师父该不会想为草师兄讨个说法吧?一命抵一命?殷停打了个哆嗦。
“跟我来,”被他揣测的余明并未在意横死的草师兄,不兴波澜的先行转身。
玫红色的大袖在空中甩出洒脱的弧度。
殷停和姜太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两人一齐跟上师父余明。
思源堂是一座略显简陋草堂。
房顶上盖着用茅草编织成的草席,泥墙上糊着草木灰,用来保湿通风。
门前用篱笆圈出了小小一块菜地,根根耷拉着脑袋的不知名细草被几只白色母鸡按在爪子下折腾,不时出咯咯的叫声。
殷停瞧着眼熟,这些鸡和他们昨天抓来煲汤的那只母鸡简直一模一样。
顺着篱笆往前看,贴墙的外檐下放着一只水缸,葫芦菜密密泱泱地把水缸侵占,几乎没留出一点缝隙。
殷停吸了吸鼻子,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清苦香味,抬眼一看,泥墙上果然挂着香蒲。
师父轻轻招了招手,茅屋上的茅草分出几根来,被无形的手操控着,编织成三只草人。
草人被手托着来到师父近前,他依次为三只草人装进符纸,最后吹了口气,三只草人如初生驯鹿,舞动着不笨拙的四肢,跌跌撞撞地落在地上,朝篱笆跑去。
草人从缝隙里钻了进去,抖落出身体里的草籽,草籽落进土壤,如竹节攀升般飞生长,转眼成了亭亭玉立的娇俏模样。
还不等新生的草叶抬起害羞的头,恶毒的母鸡已经用尖喙把新草连根拔出,一只草人躲闪不及,也成了鸡嘴下的亡魂,剩下的草人叽叽叫着逃命,场面堪称血腥。
殷停北逗笑了,转头看向别处。
草堂处处有人长久生活的痕迹,屋外抻着的麻绳上挂着淌水的衣物,大开的门能看见室内光景,木桌上放着一碗稀粥,两侧百宝柜上层放着各式小玩意儿,有木头做的水车,狗尾巴草编织的草蚱蜢,最下层摆放着玉册,和抱朴斋中放置的玉册极为相似。
毫无疑问,这处草堂正是余明久居之所。
殷停一时从背后看向余明,一时扫向草堂。
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仅从外在来说,余明打扮不羁,样貌有种慵懒的荼蘼美感,和印象中清风雅静的道人绝不相干。
若是硬要从中抠出一丝半点的干系来,大概便是余明这个道号吧。
殷停想,他这样的人,或许会住在凡间的高楼妙宇,流连徘徊于馥郁芬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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