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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早起,我给你画了一幅画,设想中不必多时,不料却自晨起一直着墨到晚间。放下时,我的手浮肿如起士林咖啡店的麦香面包(我前日还得吃了一个,感谢阿璇),只是不如面包色泽鲜亮,饱满充盈,只会叫人倒胃口罢了。
我老了。我终于对自己承认这个事实,我也老了。若是十年前有人告诉我,总有一天我终会丧失所有活力与青春,彻底从精神上开始衰老,恐怕我会将他丢进闻江中,即便是你也拦不住。但到今天,我愿意承认,我已经老了。
从失去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都在步向衰老与湮灭,只为终有一日与你团聚。
回到闻江后,我让静夜去打听了冯家的消息,他们一切都好,冯一楼也终于成角儿了。能够不再作为“冯映天的弟弟”存在,我不知他是否会感到欢喜,又是否会感到悲伤。
至少我非常高兴。那日亲手将你送进祠堂的人,怎么配再以你的名字作为前缀?
你看,这么多年我从未释怀,所以我也希望没有人能够释怀,所有人都应当陪着我,一起坠入地狱。你常说我爱计较,只是在这件事上,你便容许我计较一回罢。
…
天快亮了。
映天,痛别六载,请你奈何桥上等等我。
到那时,我唤你一声,你便回过头罢。
汝妻穆负雪
1928年12月17日
第一百零一章番外二(1)
1933年,夏。
月光跳进窗中,将书桌前的花影打到稿纸上,摇曳生姿。白舒晚握着,在纸上写写停停。尖摩擦着稿纸,沙沙作响,一时停下,换做香云纱裁成的内衬沙沙,沙沙——实在撰不出文章,白舒晚终于不耐烦地丢开,一会儿卷卷头,一会儿趴到桌上瞪着废稿,小孩儿似的动来扭去。那贴合着柔软腰肢的香云纱便也随着动作作响,细微,而难以忽视。
穆星从浴室出来时,恰看到白舒晚在椅子上扭动,不觉失笑。
“写出来了么?”
头顶笼下一片阴影,来自沐浴露的腾腾香氛顿时淹没了白舒晚。她叹口气,靠到椅背上仰头看着穆星:“没有,一点儿灵感都没有。”
倚在椅背上,穆星一边给舒晚按摩肩膀,一边伸出左手拿过桌上的稿纸,细细看了看。
僵硬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白舒晚随着穆星的按摩作肩部的舒展,突然察觉到脸旁垂着一缕长。
黑亮的,末端微微卷曲的,属于阿璇的长。
原来阿璇的头已这般长了呀…
她不自觉地微微偏过头,看向穆星。
自去年七月穆星通过协和医学院的入学考试,正式入学至今,已有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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