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村民悲祭苏组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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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粮的村民将苏组长的遗体运回村时,已是深夜时分。
有人敲响了铜锣,咣咣咣,咣咣咣,铜锣声急促又悲怆。在睡梦中的人听到了锣声,也听到了哭声,一些人就66续续来到村委会,又是更悲的哭声,一阵又一阵的哭声震彻深夜宁静的山谷。来的人多了,村委会聚不下,大家又将苏组长的遗体抬到谭宅的大晒谷坪上。到天亮时,全村男女老少全部聚齐了。
一轮又一轮的人挨着来看苏组长的遗体,苏组长的遗体放在一块门板上,身边跪着李娟和程平。苏组长死时张开的嘴被人合上了,半睁的双眼也被合上了,苏组长胸前密集的弹孔和浸透鲜血的土灰色棉布军服,被一白床单遮住了,苏组长的脸旁放着两盏油灯,照着她安祥的惨白色的脸。村民太熟悉这张脸了,这张脸原本总是带着微笑的,可是大家永远看不到苏组长的微笑了。
王师水一家九口齐齐地跪在苏组长面前,玉莲强忍住哭,冲苏组长说:“苏组长,苏组长,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不会再让我家挨饿的,一定会让我家过上好日子的,你派人送来的粮我们都收到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呀,你还说,今年春节一定到我家过年的呀。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哩。你莫走哇…”她还是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老天呀!你睁睁眼呀!”
王昌成一家也围了上来,他把老伴也背了过来,他一放下他老伴,就见这女人就扑到苏组长身上,就呜呜地哭。跪一旁的程平试图拉开她,哪里拉得开。王昌成就一边拉他老伴,一边试眼泪。他对老伴说,莫哭了,莫哭了。劝着劝着,自己也呜呜哭了起来。
一束亮光从一片乌云的缝裂中迸射出来,天亮了。
整个晒谷坪上,跪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全村一千七百多人,都来了,举着拐的老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这些人的头上,都披着白色的纱,胸前都系着麻。村里习俗,只有自己的父母去世,子孙才能披麻。
谭伟的杂货店,一夜之间将所有的白布都分完了,没有领到的,都撕烂了自家的白衬衣,白床单,白被单。谭万山在自家的大门前披上了白纱,挂上了白灯笼,一家人也跪在自家的门前。中午,谭万山将准备留给自己的村上最好的一具柏木棺材取了出来,装殓了苏组长。
到了下午,县里、镇上派来的工作队赶到了,带队的是一位副县长,姓陈,随来的有县公安局、民政局的干部和镇长等镇里的干部。
陈副县长们一到村里,即召集村委会成员开会,向大家通报说,苏玉英同志是省政府新成立的公安厅的公安干部,副厅级,她的丈夫,是一位正军级干部,正在前线作战,她还是一位有一双儿女的母亲。根据省领导的指示,苏组长的遗体要立即运回省城,省里要她所在的单位举行追悼会。
王成丰提议说:“遗体运走,我们没有意见,只是在运走前,村里人要给苏组长举行一次祭奠。不然,恐怕村里人不答应。”王主任的提议被陈副县长谢绝,陈副县长说:“我们共产党人,为人民群众的利益而牺牲的,何止千万。如果让群众为这个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是有背烈士遗愿的,相信苏组长九泉有知,她也不会同意。”同时决定,群众不举行任何祭奠活动,更不吃流水席,遗体明天天一亮就运走。
夜幕降临了,苏组长的灵柩旁,布满了村民送来的自制的花圈和布幡。村里的响器班都自地来了,悲怆的锁呐声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吹得村民们又一阵悲伤。晚饭后,村民们66续续地来了,村民各家各户都自来了人,到了晒谷坪上,要在这里为苏组长守灵。
苏组长的真实身份在全村人6续传开,原来是来自省政府公安厅一位副厅级的官员。大家似乎不太相信,谭万山更是难解,哪能呢!平时看她吃的,都是半粗半细的粮,更别说吃肉了,穿的总是那件粗棉布,都洗得白了,常常一双泥腿,出入穷人家。这就是从省里来的共产党的政府大官吗?一个省里的大官,为了村里的穷人百姓,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性命。
谭万山夫妇涕泪交流,念叨着:苏组长,你还说过,要来我家吃顿饭的。
陈县长看到这棺材,问是谁的,有人说,是谭万山自愿捐献的。陈县长说:“遗体要火化,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棺材,再说,这么重的棺材,抬这么远的路,抬不动的,很麻烦。”谭万山一听,就扑地在陈县长面前跪下了,抹着泪说:“政府要是不要谭某这具棺材,谭某就一辈子不得安心的。”陈县长就打听到是谭万山的儿子杀了苏组长,就有些为难,就看了看村民,村民齐嚷:“请政府收了棺材吧。”陈县长也只得罢了。
天亮了,本来已有一丝阳光的天空,竟慢慢地乌云密布,下起了一阵蒙蒙细雨。
随着一声锣响,接着响起呯呯呯的三声铳响,惊飞了附近的群鸟。人群中又是一片悲哭声,苏组长的棺材要出村了。
山老绾高吭的山歌又唱了起来:
观音山高高入云
不及妹的恩情深
高山再高也有头
妹的恩情无穷尽
太阳出山金烂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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