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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喜欢跟这一群志同道合的做电影。他一向是混世魔王,可看电影、拍电影时,他的心能得到皈依,他忘不了第一次看某些作品时那触电的感觉。谢兰生也隐约觉得他自己是有点天赋的,因为,他摄影机中的世界,跟平时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前者更美、更艺术,更能打动人,这让他非常过瘾,甚至认为,也许不是他选择了电影,而是电影选择了他。
他现在在拍电影了,跟罗大经他们一起。这可真是美好的事。他正在用更细腻的一些方式、一些技巧,把世界呈现出来,把人呈现出来,让观众们能关注到一个群体、一种生活,令这世界变得更好。人不仅仅需要物质,他们同时需要思考、成长。谢兰生也十分希望电影可以全国上映,让更多人有渠道看,可他此前也想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希望让更多观众看到他想说的东西,“他想说的东西”是前提,“更多观众看到”是其次的,他不可以主次不分因小失大,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地下电影”也还不错。
谢兰生把大塑料袋挂在一边车把手上,往回骑。
不料中途下起雨来。豆子大的雨点狠狠地砸下来,谢兰生又没地儿躲,只能一边抹脸,一边玩命儿蹬。
因为隔着重重雨幕看不分明前方景象,到某个地儿,谢兰生只听见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屁股剧烈一震,接着车子猛地顿住,车把一歪,他连人带车“哐当”一下摔进水里,万分狼狈。
“我艹……!硌石头上了!!!”他眼一闭,受着冲击,也受着水花。他刚开始没啥想法,好一会儿才觉得疼。
雨很大,又是土路,谢兰生在泥汤里被自行车给死死压着,只能看见后轮空轮还在兀自呜呜地转。他衣服裤子全都脏了,有点懵。
他动了动,抽出腿,爬起来。因为穿着短袖衬衫胳膊肘儿已经破皮了,在地上磕的,血糊糊的一大片儿,伤口附近有肉、有血、有土、有泥,全搅和在一块儿,触目惊心,特别麻。小臂也是被蹭了,有斜斜的一片擦伤。
“我艹……”他看了看衣服裤子,翻开手掌挡在额前,一瘸一拐,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感冒药、桃酥、香烟。他把塑料兜挂在腕上,拧干衣摆,拿出桃酥,用衣服角抹掉盒上的泥点儿和水点儿,接着又擦香烟和感冒药,都收拾好了才扶起自行车重上路了。
他伤口疼,有雨更疼。头贴在头皮上,衣服裤子也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他奋力地踩自行车。
中午,当谢兰生推着车子终于走回盱眙村时已经累得要虚脱了。这里天空重放晴,他推着车,迈不开腿儿,全靠一股力气撑着,一步一步挪回屋子。
终于啊……累死了……不过幸好是回来了。
他拎着药,还有桃酥和555,推门进去,叫:“囡囡,我买了药回来了!还有大经哥、继先哥,我给你们带礼物了!快出来看!”
然而跟他想的不同的是屋里空空如也,谢兰生都有些愣了。
好奇怪……
只有一个欧阳囡囡窝在床上沉沉睡觉,莘野、助理小红小绿、摄影师罗大经、录音师张继先四个人全都不在。而让兰生更奇怪的是,所有器材,包括摄影器材、录音器材,也都不在了。今天没有拍摄任务,按理说,就算出去研究取景也不至于一样不落连麦克风都要带着。
他们几个干什么呢?没有导演就拍摄吗?
谢兰生把东西一扔,出门,喊:“小红!小绿!莘野!大经哥!继先哥!嘛呢?你们在哪儿?”
他一边走,一边喊,走到村子最里面时,终于看见小红小绿还有莘野三人一起转出来了。谢兰生见他们好好的心里也安定了点。
穿着白色衬衣的莘野低头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谢兰生则反问莘野:“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莘野语气十分轻松:“刚下完雨,出来走走,小红小绿非要跟着,说想听听美国的事儿。”
“哦哦,那大经哥和继先哥呢?”
“???”莘野说,“应该还在屋里头呢。”
谢兰生又愣了一下:“不在呀。”
同时,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不安。若罗大经想要研究取景,至少莘野该和他在一起——摄影师会让演员们站在脚本的位置上,看看光线,同时思考如何设置光圈以及快门度、练习跟焦还有调焦、决定画面的取与舍,可现在,莘野竟然晃晃悠悠无所事事?那罗大经在干什么?让张继先代替莘野吗?或者代替囡囡?可张继先知道走位吗?自己似乎没跟他说啊。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莘野又问:“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谢兰生说,“大经哥和继先哥都不在咱的房间里面,而且,摄影设备录音设备也并不在原先位置。”
莘野脸色不太好看,他的下颌紧紧绷着,说:“我看看。”
“嗯……”谢兰生很相信莘野。
谢兰生和莘野等人一起回到那间平房,莘野伸手推开门扉,皱了皱眉。只见屋内空空如也,摄影器材、录音器材,全不见了。
他立即又掉头回村,径直去寻“大刘哥”了,因大刘哥有着这里唯一一台拖拉机。
大刘哥刚回到家里,一张脸上风尘仆仆的,听莘野问“见没见过罗大经”时,大刘哥说:“刚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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