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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子轩面对孟扶渊说话时,柔声慢语,宛如拂面春风,变脸之快怕是梨园弟子见之都要拍手称赞,他轻笑问道,“扶渊,他是你什么人,你要为他求情?”
其实方才燕元白一语,能听出弦外之音的人都能明白两人之间的纠葛,晁子轩这样问,是想让他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
须臾间眼前走马观花般浮现出许多往事,槐林地牢山洞等等,燕元白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危急关头助自己化险为夷,另外方才但是求情也求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此刻再变卦反而欲盖弥彰,正巧对应上燕元白口中的“置气”,孟扶渊只好暂时安一个身份给他,“他是无为山庄的人。”
话有歧义,孟扶渊特意这样说,给自己留几分余地。
“原来如此。”晁子轩轻轻笑道,“既然扶渊都开口向我求情,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晁子轩挥挥手,“放了他罢。”
霍一周身的陵皓弟子皆往后退三步,飞檐走壁,很快就没了踪影。
霍一立于原地不动,不由暗自思忖。
方才庄主叫的是“子轩”,庄主何时和陵皓主这样亲近了?
见霍一不像是准备离去的样子,晁子轩出声提醒,只是因孟扶渊的求情,强硬的语气稍微缓和些,措辞还是难听,“你还不走干甚?我与扶渊畅所欲言,可没你的事。”
闻言,霍一猛然回神,转身离去,将手中的袖箭攥得更紧了。
第59章
沧浪转亭临溪,中间是黑瓦庑殿顶的双层楼,两旁一左一右分别为八角攒尖凉亭,凉亭与楼中间是五折的曲廊连接,两人踏上十一阶白玉石台阶,径直推门而入。
楼坐北朝南,窗棂在地面留下虚影,偌大的月洞式落地罩将室内一分为二,一半摆置四层檀木亮格柜,其中堆放竹简书册信笺等等,另一半放置一张四脚案几,一张方檀木桌,木桌上有茶水可供解渴,淡淡的熏香从螭龙铜炉溢出,盘旋不散。
晁子轩独步至亮格柜前,从其中抽出几本书,“我师尊生前留下亲手所书大概就是这些。我猜扶渊也想一探究竟,我既然愿意对庄主坦诚布公,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孟扶渊心中大喜,心道正合我意,面上不动声色,浅淡地笑,“多谢主。”
“我手里这几本,因为涉及到陵皓的功法,不能给庄主阅览,还请庄主体谅。”晁子轩将手中几本书轻轻颠一颠,“哦对,差点忘了,我师尊留有一本日录册,只是内容过于稀奇晦涩,庄主足智多谋,聪慧机敏,倒是可以替我琢磨琢磨。”
“自然不会介意,主有心了。”孟扶渊闻言立即问道,“哪一本是子轩口中的日录册?”
晁子轩略微思索,而后从第二层亮格中抽出一本,交给孟扶渊。
孟扶渊双手接过,纸张因为年岁已久已经泛黄卷边,孟扶渊捧书坐于案几旁,正准备翻看,又听晁子轩问道,“庄主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为何要问这个?孟扶渊稍显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晁子轩的双目。
晁子轩眼角微弯,似笑非笑,“我告诉庄主这么多,庄主连个小小的生辰八字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孟扶渊只好告知他,见对方没有继续问的意思,孟扶渊便低头,指尖微动,翻开一页,两个龙飞凤舞的墨字映入眼帘——沈濯。
晁子轩一手脱出下巴,活生生一副少年模样,他顺着孟扶渊的目光看去,见到那二字,目光倏尔深沉许多,“这本日录册,我能看懂二分之一,你再往后翻,大概一半往后的位置,出现了许多古怪的符号,我从未见过,或许是某个古老的族人独创的加密文字。庄主博览群书,说不定庄主知道。”
孟扶渊莫名心神不安,随意翻至靠后的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字迹潦草宛如黑色攀爬的蛆虫,似乎毫无章法可言,但是孟扶渊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天人族的密语!
天人族为了记录占卜得出的预言,会用特殊的符号,这样预言就算意外落入旁人手中,也不容易被侦破。
孟扶渊略微扫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昨得手书,百感交集。然我恨思和兄愚昧,拱手而降,既知徐州一战,九死一生,为何执意使之同行?阿姊终身碌碌,英年早逝,唯留其为念想,思和兄何苦仅因寥寥数语,白白葬送他余生?望思和兄三思后行,天命未必谨守之,束戈卷甲,俯缴械,实属愚钝懦夫所为!”
思和?天命?!
孟扶渊大骇。
好在此刻他低头不语,脸上意外泄露的震惊之色并未被对面的晁子轩捕捉到。
这寥寥数语,信息量过大,孟扶渊一时间竟然无法消化,强稳住心神,孟扶渊两撇秀眉紧蹙,将几行字再看一遍,有些许思绪——
一百五十年前,无为山庄助陵皓一同前往徐州,共同绞杀魔教中人,两大门派关系甚是亲密,文中“思和”指代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是我父亲。
这是陵皓前任主沈濯写给无为山庄上任庄主孟思和的话。
孟扶渊一眼掠过,又匆匆打开下一页,写的不算隐晦——
“愚钝庸碌!唯唯诺诺!听天由命!是你执意亲手葬送她留存在世间唯一骨肉!你个懦夫!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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