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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侯一矮身躲了过去。
苏晏正好处于他后方,猝然见暗器兜面飞来,慌乱中两腿一绊,四仰八叉摔在御座前的台阶上,抬头正好对上景隆帝青寒如铁的脸。
一俯一仰,四目相对。一阵小冷风飕飕地吹过苏晏的后颈……
铜鹤头落在了皇帝脚边,骨碌碌地滚动……
景隆帝重重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
这声厉喝如雷霆震怒,整个大殿骤然安静,李卫二臣保持着扯打的姿势怔在那里。
苏晏惊得忘记动弹,见太子拼命朝他使眼色呶嘴巴,几乎要挪过来用脚尖踹他了,才意识到自己正待在一个不该待的地方,忙从御阶上爬起来,抖了抖衣袍躲进人群里。
景隆帝颊上肌肉微微,“身为臣子,御前如此行失礼,你们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吗?来人,将此二人一并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
说罢怫然甩袖而去,丢下一句:“殿试延期,另行择日,退朝!”
官员和贡士们窃窃私语、摇头叹息地退去。苏晏慢腾腾尾随在后,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逃过一劫,像是看了部情节跌宕起伏的电影。
我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古代朝廷,果然很牛很强大。
正浮想联翩,忽然一个着葵花团领衫的内侍从后面追上来,对他道:“苏贡士,太子殿下召你前去华盖殿晋见。”
那个小鬼找他?该不会是要秋后算总帐吧?
他忐忑地随内侍来到华盖殿,刚走近槅扇门,便听得殿内一个嘶哑的少年声音狂笑不止,断断续续地道:“您是没看清奉安侯的脸色,可好笑了,像头尥蹶子的老公骡……还有李太傅那一跤跌的,出殿时扶着腰直哼哼,这下父皇的耳边至少能清净半个月……”
另一个淳和贵气的声音道:“胡闹,李尚书是内辅,又是太子太傅,哪有学生取笑老师的道理。”
苏晏听得一怔,心道不是太子要见他么,怎么皇帝也在?景隆帝方才在大殿之上还勃然震怒,转眼间与太子谈话就和风旭日了,看来这个据说一出生就被封为储君的朱贺霖,着实很受他老爹的宠爱。
来不及多想,旁边的内侍便已高声禀告。皇帝一声宣,苏晏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殿门,叩头行礼。
虽说他来到这个朝代业已半年,却始终不习惯像古人那般行双膝跪礼,就等着皇帝快点叫他平身。
没料到景隆帝面沉如水,也不开口,只拿一双狭长眼睛黑凉凉地看着他。
如当头洒下一场峭寒秋雨,苏晏刹时汗毛尽竖:这眼神也太碜人了!难道他在什么地方又触怒了天威?连皇亲国戚、内大臣都被丢进大牢,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贡士,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印象中这个朝代刑罚严峻,什么“枭令、秤竿、刷洗”,还有曾经招待过不少忠臣和奸臣的大名鼎鼎的凌迟。
死倒不可怕,反正咱也算做了心理准备,可就怕临死前来个血肉横飞、痛不欲生,那他宁可再回到前世去被十个八个花盆同时砸中。
正想得脊背生凉,忽然听景隆帝淡淡道:“苏晏,你好大的本事,一个对子就搅得朝堂波翻浪涌,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晏连忙自澄清白:“臣只是就题论题,一心只想答好策论,绝无抨击朝臣之意,就算借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陛下明鉴啊!”
心下暗暗叫苦:不是你给我出的怪题么,我都已经尽量回答得文雅一些了,谁知道那个什么侯突然抓狂,莫名其妙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紧接着那个七老八十的尚书暴走,到现在我还满头雾水,怎么就成罪魁祸了?我冤哪,我比窦娥还冤!
景隆帝端了茶,用盖子慢慢抹了抹杯沿,道:“用不着诚惶诚恐,虽然你行事莽撞轻狂,但毕竟怀了清正纲纪之心,朕也不想太过苛责,只略施薄惩,以戒来日。你自己下去领二十廷杖吧。”
第四章差点挨了廷杖
苏晏一听,腿就软了。
廷杖啊,铭朝著名的廷杖!
可不是前世他家老头子用竹竿、皮带抽几下那么简单,是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剥光了衣服,拿着海碗粗的大木棍打屁股,一杖下去就是皮开肉绽,认真打的话,三四十杖就可以把人打死。二十杖,还不给打得半死?
他脸色白,脑子里飞盘算起来。
方案一:学某小说主角泪如雨下地扑过去,抱着皇帝的大腿哀哀切切哭诉,争取同情票。
方案二:学另一小说主角做风标高洁状,边吐血边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争取欣赏票。
究竟哪一种,比较能打动皇帝的心?
据史书记载,这位景隆帝脾气不错,与本朝其他皇帝比起来,对大臣还算温和宽舒,但从目前情况看,好像又与史料不符,难以判断到底他好的是哪杯茶。
就在苏晏在两个方案间痛苦挣扎的时候,就在旁边的侍卫蓄势待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过来拖人的时候,太子朱贺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瞪圆了眼睛:“父皇,打不得!他一届文弱书生,哪禁得起二十杖,只怕当场就要昏死,到时儿臣再去哪里找个可意的侍读?”
景隆帝没好声气地斥责:“放肆!金口玉言,也由得你在一旁搅扰,莫不是想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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