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故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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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舟雪坐在屋檐上看了一会儿,他终于认出来那个有些眼熟的小女孩了,予昭的小女儿,孔雀空青。
“好孩子应该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吵闹吗?”他出声阻止了将要对孔雀拳脚相向的孩子们,明艳动人的眼眸清清冷冷地看过去,稚子大多纯粹,没有那么多的恶意,欺侮孔雀也只是受了长辈的影响,如今让人这么一说,又是那样一个冷冽如雪的美人,当即都涨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知道脸红,那还不算无可救药,路舟雪垂眸打量着下头的小崽子们,一个个的年岁都不大,他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往他茶壶里加盐的混小子的形象,他倏地笑了一下,怎么想起萧月珩那家伙小时候了。
莞尔一笑,色如春花,肤浅看脸的小孩们看呆了,路舟雪却是很快收敛了笑容,眯了眯眼,望着那群小崽子道:“还不快些滚,等着我下来收拾你们么?”
小崽子们愣了一瞬,随后纷纷作鸟兽散,等小孩们跑得没影了,路舟雪这才从屋檐上落下来,看着遍体鳞伤缩在墙根下的小女孩。
孔雀同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她有些害怕,因为她不确定,眼前的男人会不会伤害她。
看着小女孩畏畏尾的模样,想起记忆里年幼受人欺凌的予昭,路舟雪叹口气,主动蹲下降低自己的压迫感,朝着孔雀招了招手说:“过来。”
不被爱的予昭,留下了一个同样不被爱的孔雀。
小姑娘害怕又畏惧地望着他,虽然还是害怕,但还是过去了,因为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娘亲残留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扑到了路舟雪怀里,男人气质冷冽,胸膛却十分温暖,比予昭活着时还要温暖,孔雀想起昨天以来受到的委屈,忽然忍不住了,小声叫了一声“娘亲”后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路舟雪衣服的领口很开,小女孩温热的眼泪尽数落到了他胸口的皮肤上,他僵了一瞬,有些生硬地道:“我不是你娘亲——”
话音未落,看着怀里哭的肝肠寸断的小女孩,路舟雪又觉得,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他何必跟她计较这么多?想到这里,路舟雪没再纠正孔雀叫他娘亲的问题,而是伸手在小女孩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孔雀很快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小姑娘很瘦,抱在怀里路舟雪都怕把她勒坏了,小心翼翼地把睡着了的小姑娘抱起来,随后他就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犯了难,这凤凰台原本修建出来就是囚禁予昭的,自然没有什么床榻家具可言。
如今小姑娘睡着了,路舟雪也不方便现去找床榻,干脆掐法诀召了自己的本命法器出来:“天白。”
极长的丝线挂着房梁来回穿梭编织,最终罗织成了一张柔软宽大的吊床,路舟雪将孔雀放上去,随手拉过天白所化的锦被给小姑娘盖上,安排好一切,他又在凤凰台外围落下一个结界,这才放心离去。
踩着黄昏,路舟雪打算先去负责存储档案文书的地方找当年东山祸事的文书记录,既然要替朱凰沉冤昭雪,自然要从最要紧的事入手,只是予昭的记忆到底只是她一个人的视角,过于片面,路舟雪想了解全貌,进而拟定对策,只能去调阅当年的卷宗。
予昭与叶云洲所属的宗门名为长扬,根据她的记忆,也算是正道第一宗了,瑶光乃上一任宗主的嫡女,身份尊贵,这也就不难理解叶云洲为何抛妻弃子也要娶她了,若非如此,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叶家家主,哪里能跟长扬宗主扯上关系。
长扬宗门地位显赫,自然也就有专门放置档案卷宗的地方,只是路舟雪去得不巧,许是怕他重翻旧账的缘故,叶云洲一早让人关闭了石渠阁,对外声称陈旧档案需要重新誊录,暂不对外人开放。
“……也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实在是上面的命令如此。”负责整理档案的校书令苦哈哈地回绝了路舟雪的拜访申请,后者吃了一个闭门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这瑶光和叶云洲约莫是要比太荒聪明些的,还知道要阻绝他的信息渠道。
说起太荒,路舟雪抬头望着斜阳夕照的天,仿佛要透过无垠天穹看到那数重天外的不周山上去,也不知一千年够不够萧烬那小子查清楚真相了。
思绪重新回到现在,在石渠阁碰了一鼻子灰,路舟雪也没为难校书令,说了声无事后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喊声:“……予昭?”
名字都叫不明白,路舟雪才懒得理会那人,自顾自往回走,石渠阁进不去,他在心里盘算着解决方法,当年的卷宗他是一定要看的,至少他要知道予昭被定罪有哪些人参与了,又是怎么给她定的罪。
只是路舟雪有自己的思量,喊他那人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见他不应声,干脆几步走到他前面堵住了他的路,路舟雪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高兴,他抬眸去看拦他的人——芝兰玉树的一个年轻人。
路舟雪拧着眉想了一会儿,终于在予昭乱七八糟的记忆里找到了有关这个人为数不多的记忆:叶瑾,对于此人,他的评价是,予昭跟狼心狗肺的叶云洲生的狼心狗肺的儿子。
见对方不理他,叶瑾抿了抿唇,又喊了一声:“予昭。”
路舟雪抬眸冷淡地看着叶瑾,他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话好说,正打算绕开,却不想后者看出了他的意图接着开口道:“你想调看有关东山鬼境的文书?”
看来今天是无法轻易脱身了,路舟雪有些无奈,还是压着性子同叶瑾周旋,只是脸上的神色就不见得那么客气了,他双眸冷淡地直视着叶瑾,却是在答非所问:“且不提本君并非朱凰予昭,即便是,你也该拿出对待长辈的礼数,直呼其名,不恭不敬,叶宗主倒是将你教导得很好啊。”
叶瑾被路舟雪话中的讽刺意味说得噎住了,完全想不到看着清冷孤高的人说起话来这样的伶牙俐齿。但是细究起来却是也是他理亏,叶瑾当下也不墨迹,爽快地抱拳致歉:“恕晚辈失礼,并非叶瑾不尊长辈,实在是予昭所为天理难容,不堪为母。”
“你既已认定如此,为何又来此堵我?”路舟雪言辞犀利,见叶瑾答不上来,很轻地笑了一声,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可叶瑾听到耳朵里不自觉又矮了一截,“方才那些说辞,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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