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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醒就遂了他意,回以一笑:“我和我师父当然不一样,大义灭亲的事我是做不出的。别说肃整封家,你就算肃整江湖我也不会多说。孟醒断不会干涉你任何。”
昔日誓言犹在耳,封琼的威逼利诱也摆在眼前,孟醒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蠢蠢欲动的心压回它应当在的位置,静道:“琼儿,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想不到,小叔公入了道门,还心念佛家。”封琼凤眼微眯,轻轻笑着,广袖中探出一只肤若凝脂的手,孟醒打了个寒颤,更疑心这位小公子是位女扮男装的巾帼英雄,却不等他浮想联翩,封琼已冷声下令,“看来小叔公是不肯帮琼儿摆平这点小麻烦了?”
孟醒笑意不变:“其实佛家与道家,都是寻求一处解脱,琼儿如此辛苦,不妨与贫道一同归隐,云游四海,岂不乐哉?”
封琼哼笑:“琼儿谢过小叔公关心。可是小叔公数十年前叛逃,家里长辈也甚是挂念——恕琼儿不敬,要请小叔公回本家一趟了!”
孟醒含笑一弹剑鞘,酌霜剑迸出一寸,寒光猛绽,杀机毕露:“贫道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儿了,何况你已廿七?”
不等封琼一声令下,紧闭的堂门却忽然传来两声轻叩,温文尔雅的男声在外响起:“琼哥哥,是我。”
孟醒本想先下手为强,先杀他个横七竖八,却见封琼原本只是恼羞成怒的脸色忽然变成了气急败坏,一张清秀俊美的脸上已全无玩味,只余恨怒,又见封琼猛地从腰上拔出佩剑,却倏地收回,心知来者是这封琼恨不能除之为快,可不敢下手的硬骨头。
堂中无人敢动。堂外那人似不知如此局势,笑声依旧云淡风轻:“琼哥哥该是在忙罢,萧少侠莫急,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萧少侠?
孟醒心如电转,顷刻便猜到——萧同悲。
萧同悲来了,那沈元元呢?元元一个人?他娘的剑这般别致,当初又树敌这样多,若是遇上辟尘门的人,或是当年的仇家,他怎么办?
孟醒只觉汗如雨下,当即抽剑诣向封琼,冷声道:“开门。”
封琼望着那仍与自己相隔数尺的酌霜剑,却真的相信这柄剑可在刹时取他性命——毕竟持剑的人,是孟醒。
是那个不可以江湖第九姑妄揣测的酩酊剑孟醒。
因为他从不曾主动拔剑,以至于江湖人竟忘了,当年抱朴子的脾气也并不算好。
抱朴子敢为回护一个众矢之的恨他入骨的守真君一剑劈山断河,令同悲山从此成为江湖禁地。
他唯一的亲传徒弟孟醒——又会逊色到哪里去呢?
封琼挣扎不已,既害怕当真一命呜呼,又觉得这样屈服实在丢人。
堂外人果然言出必践,似乎有心替他琼哥哥排忧解难,不让他为难,只听大门微响,自门缝里探出半寸剑锋,紧接着是一声轻鸣,金块坠地的声音无比清晰。
孟醒这才想起,凤楼顶层的锁,为纯金所制。
世上名剑配英雄,成名已久的剑客,要挑落一只金锁——并不算困难。
大门终于不顾堂内众人面色,兀自徐徐而开,率先冲进一名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沈重暄一眼便瞧见堂中凶狠悍然的孟醒,连忙几步夺来抱住他腰,孟醒被他带得一晃,生怕误伤小徒弟,赶紧收了酌霜,一手抱住他,另一手拍拍他头:“干嘛呢,这么多人。”
沈重暄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道:“我一会儿不见你,你就被人欺负了。”
刚被孟醒拿剑指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封琼:“?”
孟醒极为得意,想自家徒弟果然孝顺,应承道:“可不是么?你瞧上边那男的,竟敢叫人围我。”
沈重暄抽抽鼻子,回过头瓮声瓮气一叫:“萧前辈,您听见了么!”
“……”萧同悲缓缓拔剑,道,“听见了。”
本还忙着捡锁的赤衣男子回无奈道:“诶,萧少侠,这可与咱们先前说好的不同啊。”
封琼却无心管这师徒好戏,双眼只紧紧盯着门口立着的赤衣男子。那男子身着封家家袍,那绯色并不亚于封琼衣衫,可他身形较封琼更高,宽肩窄腰,玄色腰封紧紧勒住腰线,只从其间垂下一段金丝,挂着一枚家印——镶金朱印。
若说封家家袍穿着像喜庆的郎君,那么封琼大约是富家公子,这位男子却得是皇子级别的气魄了。
封琼恨得牙痒,却不便怒,沉声道:“封琳,你敢破坏凤楼的锁!?”
封琳轻叹口气:“琼哥哥,你又忘了。碧无穷哪里是你我得罪得起的,我若不破坏金锁,他便要破门而入啦——哥哥真是糊涂,这账也不会算。”
封琼表情微变,偷偷瞟了萧同悲一眼。
封琳仍是笑眯眯的,从怀里摸出一只令牌:“再者讲,这是家主令啊。”
封家史上只有两位弟子未及弱冠便拿到镶金朱印,一为封沉卿,另一个,名为封琳。
此刻封琳拿出比镶金朱印更为尊贵的家主令,一时竟是满堂静默,无人敢疑。
持家主令者,如家主亲临。
家主破坏一只小小金锁,谁敢治罪?
“阿孟,我一听说被困的是你,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只想快些见你一面,你却还对萧少侠说是我要害你,我乍一听说,可难过得很——你他妈的还要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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