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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瓦红墙外行驶至入苑坊,一路宽阔街道以条石铺就,却也难免有不平整之处,偶见颠簸,便闻泣声溢出。
轻哀堪怜,如初降的柔雪,轻易被肃风揉碎,湮没。
漫长的街,似乎永远也走不尽,教人溺毙在这沉沉夜色里。
她最终没有机会说出来。
表兄问我是否心甘情愿。其实殿下,笼中供人赏玩的雀鸟,非我所愿。尤其那人是你,更叫我情何以堪。
然而,走到无可奈何境地,谈情愿都太过奢侈。终究那人是你,我甘之如饴。
朱轓漆班轮的青盖安车缓缓停驻在轩朗华美的宅邸前。侍从戍卫皆遥遥守在暗中。又过了许久,终于见一道高大颀谡的身影阔步下车。
男人面沉如水,一身绛纱单衣,三梁远游冠,革带金钩褵,整肃威严,分毫不乱。怀中打横抱着一人,被玄狐大氅从头至脚严实笼住。
狐氅下身形纤弱如枝,可以辨出是个女子。长垂的青丝,似一瀑鸦云,拂在男人臂膀,随他步伐而飘曳,尾端如勾轻卷。
大氅绒领,出着两三寸的紫貂风毛,掩住女子大半张脸。柔滑的毛尖软软拂在眼睑下,露出紧阖的眸,蹙起的眉。额沾湿,缕缕腻在鬓侧,如雨打梨花,不知是汗还是泪。
裴策薄唇抿得平直,周身气度冷凛高倨,寒声掷下一句:“传太医。”便大步而行,径直往归澜院去。
惯爱逢迎的私邸管事周序,候在阶下,观其神色亦不敢凑上前去,只默默俯领命,使眼色询问太子随侍出了何事,然而侍从们一概噤若寒蝉。
寝屋里,潋儿和青萝已将盏盏纱灯挑亮,敛眉打起珠帘,随即被挥退。
裴策将人放在金丝楠木拔步床上,面色沉凝,动作却轻。自己在床沿坐下,伸手去解大氅。
江音晚睁开了眸,水雾盈盈。车厢内光线幽微,此刻寝屋却是明如清昼,她下意识用拢在狐氅下的柔荑捏住了氅衣一角,可惜力道绵弱近无,只得任由裴策将大氅褪去。
身上还是东宫宫人装束,直领对襟半散,秀润锁骨如横卧的玉管,齿印淤痕,一路顺着凝脂般的柔肤蜿蜒下去。
裴策目光寡漠,静静扫下来。
江音晚局促地伸手去够叠放在一边的锦衾,想要遮挡。一时慌乱,牵动伤处,再度蹙起了蛾眉,身体微微蜷起。
方才马车里,男人坐着,上身衣衫严整,眉眼冷淡,握着她的纤腰,动作狠戾。虽后来有所怜惜,终究伤着了。
乌黑的漫然铺陈于枕上,更衬得她脸色脆弱孱白,似极薄以至透明的玉,似掌心接住,将要化去的雪。
裴策下颌锋利线条绷着,睨视半晌,终是倾身将被衾展开,覆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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