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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非常奇怪,流言内容传得愈是离奇,反而相信的人愈是会多。
容苏明夜里被劫走,翌日,短暂且漫长的一天过去后,方绮梦便已暂时全权接管丰豫。
商号内伙计数以千计,人心需要安抚,生意还要继续,大东家暂时不在,丰豫这个庞大的机构却不能停止正常的转动,有太多人指着它养家糊口,生存活命。
又一日清晨,天光微亮时,民坊宵禁才解,留宿丰豫的方绮梦收到来自容家大宅的消息,她拿上外袍就冲出了门。
五花儿街离城北容家大宅算是有点距离,待方绮梦打马赶来时,天光已完全放亮,守卫在容家外面的藤甲武侯已经悉数撤走,不少歆阳容氏的同宗本家子弟依旧还在,正被许太太带来的许家仆拦在东侧门外。
小泊舟早早等候在后街的角门,直接将方绮梦请进家。
主院里,许太太和花龄刚把给容苏明诊治过的大夫们请进明堂内,改样说泊舟和方绮梦进来了,许太太走出明堂,将方绮梦拉到旁边走廊下说话。
“铺子里接下来该如何,我知你定会安排妥当,”许太太紧紧拉着方绮梦的一只手,眼眶里满是残留的泪痕,鼻音颇重:“苏明也该是有话对你说,一回来就非要见你,然则她伤得不轻,刚服下药去休息,趁她还没睡下,你过去见见她罢,正好春想也在,你们年轻人之间说话方便些。”
言罢,许太太又是泪珠涟涟。
容苏明活着回来,许太太那一口提在喉咙眼的气松出一半,这位往日保养得当且总是精神头十足的富太太,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分。
方绮梦轻拍许太太手背,“苏明回来便是万幸,铺子里有我和刘三军等人暂时帮苏明盯着,姑母宽心。”
“去罢,我没事,”许太太松开方绮梦的手,掏出绢帕擦泪,把方绮梦往起卧居方向推,“仔细苏明等久了睡过去,你快过去罢。”
方绮梦欠欠身,转身去起卧居。
走出几步后,她轻勾嘴角,扬起抹淡淡笑意,作为容苏明全心全意信任的朋友和伙伴,她能理解许太太对她深埋的不信任,以及言语中暗含着的提醒。
敲门进入起卧居,屋里只有那两口子在,二人一卧一坐,相对静默着,似乎就是在等方绮梦来。
“绮梦姐你来了。”花春想坐在卧榻边的方凳上,手里拿着锦帕,双目通红。
屋里气氛略微有些沉。
“嗯,收到消息就过来了,”方绮梦擦擦眼角,搬凳子坐过来,“门外很多容氏本家子弟。”
“春想,先着人去把他们都打了罢,我没事,只是和绮梦说会话。”容苏明低声道。
这人眉眼温和,却带着种商人特有的狡猾,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让人自本能地选择相信。
“如此。”花春想慢慢起身,朝方绮梦点点头,缓步离开。
待那扇可以隔绝里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容苏明立马痛苦地屈起一条腿,呼吸都变得轻且短促起来。
“伤很重吗?”方绮梦一步冲来卧榻边,慌忙不知该如何,“叫叫叫大夫我去叫大夫……”
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容苏明额间渗出冷汗,嘶哑的声音憋了三分笑意,“他娘的,疼死我了!”
方绮梦抬起手就想狠狠抽这家伙几巴掌,有些悲喜交加,“容苏明你个矬鸟人,吓死老娘——”
微微一愣,方总事突然站直身子,抱起胳膊垂眸睨视胡乱嚎嚎的人,“这不是该向你媳妇闹的情节么,跟我这儿博什么同情啊。”
“这我,这不是不敢么,”容苏明咧咧嘴角,单手还捂在一侧肋骨上,煞白面容带着疲倦,“那什么,我这儿有正事找你。”
方绮梦一脸吃瓜表情,但还是了解容苏明此时喊她来的心思。
“我收到许姑母的信就立马赶了回来,”转身坐到方凳上,她耐心给关心铺子情况的大东家说明铺子这几日的情况。
鉴于容苏明带着一身的伤,方绮梦长话短说,简单把这几日丰豫里的事情告知给大东家……
事情说完,方绮梦领了吩咐回铺子做事,容苏明歪起头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十分不安。
那夜马车被抢后,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她立马选择扮出恐慌惧怕模样,好让凶徒放松戒备,奈何那凶徒防备心极强,她花了一个白昼的时间才找到丁点破绽。
凶徒身上带伤,现城门设卡、武侯增多后就立马扔下原来马车,再次改为徒步逃窜,还挟持着一个误打误撞挟持来的人质。
或许是凶徒不了解歆阳缉安司正司的本事,也或许是他曾不止一次在这种险境中成功逃脱,他第一次要杀容苏明时,被容大东家以路费花销这个借口给拖住了。
她答应凶徒,等凶徒逃出去后给他提供银票,只要留她一命,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周旋,没想到凶徒竟然同意了。
不过才一日功夫,公府就搜查得愈来愈紧,她觉凶徒又起杀心后,于昨日深夜找到机会挣脱绳索逃跑,却在逃跑时不慎从高处坠落受伤,最后还是滚进路边污渠才得以逃跑。
歆阳城打击私下聚众赌博,但夜里不易被公府现也不易被人举报,是以许多地下赌场都在夜里开局,而那些出来私赌的人,为躲避街上的巡夜武侯,便从底下纵横交错的排污渠道往来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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