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职业生涯的起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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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龙峤怔愣地看着灯光下的球场。
球门规整,赛区分明,四周看台围网俱全,人工草地甚至做了倾斜度自然的深浅布局。他眯着眼打量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摔破膝盖的地方。
他深深吸进一口夜风,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确离开得太久。
记忆中水泥坝子,煤渣铺道的林场子弟校操场不复存在。子弟校本身,以及旱涝保收令人羡慕的国营林场,也早已被时代洪流席卷而去。
只有“林场”这个名字被保留下来。昨晚的饭局上,提起话茬的人说的仍是“林场有比赛”,立刻让龙峤想起那一年他坐在阿爸摩托车后去看的比赛。
他人生第一次接触足球,正是在这里的煤渣上。
准确地说是一记球把他踹倒在煤渣跑道上。除了膝盖破皮,还流了不少鼻血,他却死活抱着那颗球不撒手,向阿爸央求:“我也要挝球!”
那是1998年的夏天,法国世界杯刚刚落幕,瑞奇·马丁的歌声响彻大街小巷,连云头寨里的小崽都会扯着嗓子唱“go,go,go,a1e,a1e,a1e”。
世界杯上国足阵容豪华,明明实力占优却因为教练组“保平就是胜利”的方针未能出线。这一结果狠狠刺激国民的神经,正在进行中的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更是让把人们对胜利的渴望推上了高峰。
原本就有不少足球爱好者的古州县,也和全国一起经历了那场前所未有的的“足球狂热”。
小县城里各种业余球赛盛出不穷;县队去省市州比赛,全县人民夹道迎送,锣鼓喧天;家长们如果能把一个足球苗子送进体校,那是绝对的光宗耀祖。
“就让崽挝挝看呗。”把龙峤从煤渣上拎起来的男人劝他阿爸,“球挝得好,就算当不上运动员,进个单位吃商品粮也容易。”
他粗暴地抹去龙峤脸上的鼻血,还教他站在原地,用左右脚交替踩球。
龙峤踩滑了好几次,球跑过,他也摔倒过。好在没等裤子磨破,他就领悟到应该用前脚掌踩球顶部最中间的位置,而且力度一定要轻。
男人夸了他,又同他阿爸讲了一会儿话。
后来龙峤才知道,这个“原地交替踩球”是足球运动员训练球感,提高脚下频率必修的基本功。那个男人绰号“芋头周”,是那个时代古州县名头响当当的草根球星。
“芋头周”原本就是个种芋头的农民,因为球挝得实在好,被林场收编了,吃上了当时人孜孜以求的商品粮。龙峤跟阿爸来看的那场比赛,就是林场球队与烟厂的对决,“芋头周”不负众望,一人独进两球率队取胜。
后来龙峤进了镇小学的足球队,又进了县城一中的足球队和县少年队,期间多次来林场集训、比赛。因为那时候县城里就没有像样的足球场,林场虽然远,场地条件却已经是难得的好。
他在水泥和煤渣上摔倒过,输过,也赢过。这里是他职业生涯的起点,见证了他对足球最真挚的热爱。
现在这里还叫作“林场”,他来寻找回忆,眼前却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小型体育场。身边这位陈总告诉他,林场改制,子弟校废除后这块地被收购改造,陈总本人就是投资者之一。
“看着还不错?前年又翻修了一次。”陈总颇为自得,“除了离县城远没毛病。不过远也有远的好。”
“场地便宜?”龙峤话不过脑,随口一搭。
“比县城里的那是便宜不少。”陈总一脸“我不差钱”的云淡风轻,“当初建这个也不图赚钱,靠租场地能赚几个钱?纯粹就是喜欢足球。”
“场地费便宜点儿,他们练球也方便,这是其一。”他递了支烟给龙峤,又替他点上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键是,踢哪种球都方便。”
龙峤接过烟,夹在指缝间弹了弹火星。
球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场上的优势已经很明显,看台上观众的倾向也很明显,怒其不争的嘘声和咒骂几乎淹没了加油和喝彩。
他没有问今晚这场比赛是“哪种球”。
在足球的世界,除了正规的比赛,一直还存在着五花八门的“野球”,其中两种最为常见。
一种是人野。业余爱好者凑在一起,要么找个空坝子,要么大家凑点钱租两小时球场。可以没有裁判和越位规则,也可以随意分队,累了就收,无论输赢,图的就是个开心。当初打架进了派出所,那位警官约他的就是这一种。
另一种人未必野,路子却一定野。球员可能是职业、半职业的,比赛也可能由单位机构牵头起,挂上“xx企业杯”的名号。有足够的经费租用正规的球场,很多时候仍然会刻意找个“远一点儿”的场地。
这种野球,场上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上场的人却要不惜一切代价赢得比赛,哪怕断手断脚,铲出鲜血飞溅,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出场费”和老板们的面子和下注。
就像此时此刻,红蓝两队球员正在上演全武行,一个就地扫堂腿绊人,一个直接把对方的腿当踏脚石。
看台上尖叫声口哨声和粗口响成一片,陈总也跟着跺脚大喊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看球嘛,够野蛮才够过瘾!”
龙峤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问道:“陈天明也挝这种?”
“他不挝,他们队有人挝过。”陈总的语气无不惋惜,“一两个人成不了气候,要是西瓜王全队上场,那精彩程度就不一样咯。”
陈总是陈天明的远房表舅,也是“快乐西瓜王”球队的赞助人,球队那身阿根廷经典球服就是他给置办的。
他似乎看懂了龙峤的欲言又止,笑着拍拍他:“莫误会,我哪敢请你来挝这种球?等会儿你上台帮忙颁个奖,我脸上就有光嘞。”
“要是有认识的也可以介绍。之前有队找了省队退役的来挝,出了这个数——”他凑近龙峤,摇了摇五根手指,“职业的就是不一样,那一场挝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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