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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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欲叫清松知晓其中就里,便随口道,“眼见着要到年节下,离府到底于礼不合。”
“待到年后再做打算罢。”
清松一头雾水——这离年节少说还有小半年,怎么就眼见了?
不过周潋肯留在府中,在他看来,到底算是好事。
先前周潋同周牍那一场冲突他并未亲见。他守在轩阁外头,里头传出的一星半点词句进了耳中,都禁不住叫人心惊肉跳。
他没什么胸襟见识,从小得了管教的人交代,听见那些也只会牢牢藏在心里,捂严实了,说梦话时都不敢漏出去。
不论内情如何,说到底,周家这一宗只有周潋同周牍父子二人,总归不好一直这般僵持下去,若是来日里父子离心,指不定就叫那些旁支的奸谗贼人钻了空子。
“既然不着急走,这两日便将那些箱笼归置归置,”周潋说着,踏进了门,“用不着的就都收到后头去,也好腾出地方来。”
“是,”清松应着,又道,“前些日子,周管家叫人送来的那些东西,公子预备怎么处置?”
“挑拣挑拣,吃的就送到小厨房去,其余的一并收起来罢。”
“小的晓得了,”清松点了点头,又禁不住小声抱怨两句,“都是些金的银的,直晃人眼。”
“周管家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素来不爱这些,他人精一样,哪里会不知道。便是老爷没注意,他也该提醒着些。”
周潋摆了摆手,蹙眉道,“这里不比宣州,人多口杂,多少双眼睛盯着。”
“小心着些,祸从口出。”
清松拿手指交叉着抵在嘴上,挑了挑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周潋倒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句,“那些吃食里头,我记得有罐参蜜。”
“那个单拿出来,先搁在柜中。”
“公子是要泡水喝?”清松道,“那个倒是润肺去燥,如今喝着正合适。”
所谓参蜜,是拿上好的参切了片,拌上紫云英蜜,封在陈年的磁坛里。吃的时候舀一匙子掺进茶里,满口都是甜香气。
周潋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应了一声,含糊过去。
这一日难得天晴,日影透过外头的辛夷花枝,落在窗格边的菱纹细榻上。
清松在楼下依着吩咐收整,周潋坐在桌案前,将从宣州带回的账簿一一誊抄整理,攒去一处册子上。
叶家老宅地处宣州,人脉简单,只有叶老爷子这一支,因缘际会之下,才举家迁来儋州,与周家为邻。其后两家相识相交,为着儿女们心意,结成了亲家。
当日叶氏过身后,叶老爷子因忧心周牍日后续弦,周潋年幼失恃,来日里会在周家受委屈,特意寻来中人立下凭据,约定待周潋过了舞象之年后,叶家在宣州的一半田产并商铺都将归到后者名下。
如此一来,即便往后嫁入宅中的新妇对周潋的存在心有芥蒂,周牍念在那一份田产铺子上,也总要约束着些,不至于闹出乱子。
况且,有了产业作保,待到来日周潋成家之时,手中也可有一份进项依仗,不必在府中仰人鼻息。
叶老爷子从商多年,膝下只得叶氏一个女儿,疼若掌珠一般。叶氏去世后,他伤心过度,郁结难解,身体大不如前,渐渐也没了那份心力。
人上了年纪,总要生出故土之思。他安排好周潋之事后,索性便将儋州城中的生意一并了结,回了宣州老宅养病。
直到后来,周潋渐渐大了,通晓人事,又常常往来宣州探望,他对着外孙同女儿肖似的眉眼,心中才算宽慰许多,精气神也好了些。
今岁春里,周潋十六岁生辰过后,叶老爷子有意叫他先练手,便放了几处田庄商铺下来,连带着周牍那边交代过的铺子,一并交由他上手打理。
周潋温厚聪慧,较寻常读书之人又少了几分迂腐之气,于经营一道上倒是颇为亮眼,叶老爷子看在眼中,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
先前周潋往宣州去时,因着怕叶老爷子挂心,并未讲明自己同周牍争吵一事,只称是来探望。他在宣州一住三月,临到最后,还是叶老爷子催着,才回了儋州来。
此番过完寿辰,若是立时再回去,老爷子眼明心亮,自然能瞧出端倪来,难免又是一场麻烦。
几番斟酌,周潋还是决定先在儋州住下。有了空闲,也好赶在年前将田庄商铺积年的陈账一并理清,日后行事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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