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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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吵架,”严冰笑眯眯的,“只想跟你谈谈人生。”
“正好,我也想谈——喂!干嘛啦!抱我去哪?”
“谈人生,当然是去床上。”
☆、比瓷莽招亲
严冰一愣,神色里多出几分戒备。
寄虹看得分明,话到嘴边临时改口,“你愿不愿意同我说说——霍家的薄胎青瓷质素如何?”她方才脑子一热,居然想直接打听他的过去,以他倨傲的个性,定是断不肯说的。
严冰明显松了口气,“已然出类拔萃,但仍可更进一层。”
寄虹惊喜,“真的?”“出类拔萃”四字从他口中说出实属难得,要知当初他对霍家瓷器的评价是“不过尔尔”。
严冰正欲细说,曹县令笑呵呵过来,先同寄虹寒暄几句,这可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待遇。方才送别胡主簿时,便不断有人前来攀谈道贺,一口一个“霍掌柜”,再不是之前的小丫头了。寄虹自然知道原因所在,从上到下,皆是因为太后的楹联。
严冰摸得出几分曹县令的脾气,即便寄虹顶着太后的赏,曹县令也不会巴巴跑来同她闲磕牙,施礼道:“有何差遣,但请县令示下。”
有眼色,知进退,曹县令目中露出几分赏识,“走吧,到县衙里说。”
回到县衙,曹县令却又不急着说了,同严冰从战事谈到民生,从庙堂谈到江湖,拉拉杂杂,话题繁多。严冰答得滴水不漏,看似表明观点,实则了无痕迹。曹县令颇为满意,这年轻后生当官年头不长,倒很上道。
这才清清嗓子,正色道:“北方战事连绵,国库吃紧,昨日接到朝廷征饷的公文,要州府年内多提两百万两银子援军。”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终于说到正题了,严冰不做声,只凝神听着。
“州府虽大,税银富余的只得两处,一处是茂城的出海码头,另一处便是咱们青坪。青坪加得起税的,只有瓷商。瓷商不易,本官是知晓的,但太守压给青坪八十万,担子很重啊。”他看向严冰,“何况胡主簿一去,本官如失臂膀,瓷务无人领衔,着实头痛。”
严冰心里明镜似的,增加税赋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干得好没有嘉奖,干不好弄出个“官逼民反”,便是掉脑袋的大罪。曹县令是一石二鸟,一来试探,二来万一捅了篓子,他便可一推二六五。
但这个活严冰必须揽过来,而且必须干好,官场里往上爬需得有所依附,在青坪最好的大树就是曹县令。
曹县令说话的时候,严冰心中飞快盘算,话没说完,他已想出一个妥帖的主意。不过为免风头过盛,他仍做出皱眉沉思的样子,拿捏着时间开口,“卑职浅见,朝廷和太守要支饷,青坪责无旁贷,税赋必然要加,但也要顾及瓷商的心理。头两年已加过一次窑税,今年再加恐民怨沸腾,不如换个办法,以土税代窑税。”
“土税”是个新鲜词,曹县令感兴趣地问:“何谓土税?”
“烧瓷离不开瓷土,青坪一年从瓷土矿拉出的土够填平青河的了,然而眼下放任窑厂随意取用。若由官府统一管辖,统一征税,便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每筐土定税不高,瓷商负担不重,便易于接受。”
曹县令捋着山羊胡沉吟不语。确实是官民两面都行得通的办法,但新增税种要上报州府,既麻烦又于他无益,何苦来哉?
严冰不露痕迹地勾勾嘴角,接着说:“新税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负责,因头一年钱数没有旧底参考,易出纰漏。”
啊哟哟,原来如此!曹县令醍醐灌顶,土税不就是他的摇钱树吗?顿感严冰乃是可造之材,和风煦日道:“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一并替本官考察征税人选。”
严冰出门时,外头日光在枝桠上跳跃,又一年新绿攀上枝头。
他也要往上攀了。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为了能帮她走得更远。
这时的寄虹,正在吕家窑厂寻找大东。
找了一大圈,在木棚后头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他胡乱坐在地上,左手抓着一只碗坯,握着刻刀的却是残废的右手。
她看到他下巴上几日未刮的胡茬,原本的气恼忽然变成愧疚。毁掉他人生的是她,有什么资格谴责他呢?
她盘膝坐下,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无论我怎样道歉,怎样弥补,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挽回。”
碗坯和刻刀掉在地上,半边碗壁上堆砌着不成形的花纹,一看便是雕坏的。
他深深垂下头,半晌,极轻地摇了一下。她知道,他是说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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