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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时的女孩脑子里天天都在排演话剧,虽然观众只有自己一个人。
赵澜幻想过无数次和洛宇的偶遇或独处,可是一次都没有实现过。班里有那么多活泼开朗的女生,有的和洛宇称兄道弟,有的和洛宇言笑晏晏,自己根本没有性格上的优势。就这样窥视了洛宇一年,初二的时候赵澜终于等到了诗社的招新。
洛宇当时已经是诗社的副社长,面试的姑娘挤得楼道水泄不通,赵澜强迫症一样地反复拨弄自己的刘海,还小心翼翼地涂了点唇膏。
洛宇脸上露出标准的友善笑容:“赵澜同学你好,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认为诗歌为什么存在?”赵澜想了想道:“《尚书》里说:‘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诗歌是人们抒发内心志向抱负时产生的,是情绪和态度的外溢与传递,是人类普遍存在的精神需求。”
洛宇冲她点点头,另外一个女面试官接着问道:“很多同学都提到了诗言志,但是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句套话罢了,你可以谈谈诗歌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同学有什么意义么?”
赵澜不禁笑了:“你说得也对。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情感充沛,多愁善感。而诗作为最抽象的一种文体,讲求的是情感和思维的瞬间碰撞,所以我们可以从很多诗歌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满足自己某方面的情感共鸣需求。”
“也有很多人爱写诗,一部分可能真的是经历丰富,更多数的人大概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毕竟少年人很容易被风花雪月这些看似浪漫的东西吸引。而很多人就会把这些风花雪月的皮毛当做诗歌的精髓,然后竞相模仿。”
那个女生点点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洛宇此时抬头问:“那你有什么相关的才艺么?”“我会弹琵琶,会作点儿曲,最喜欢楚辞,我给《云中君》、《东皇太一》、《橘颂》配过曲子。”
洛宇往前坐了坐,颇有兴趣:“那请问你能不能给我们唱一首呢?”
赵澜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云中君》,洛宇的笑意渐渐染上眼角:“缥缈清丽,和诗作的情感很贴合。你很喜欢屈原么?”赵澜答道:“是啊。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皦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可也(1)。我最喜欢的诗人就是他了。”
赵澜在不争气的狂喜之中通过了诗社的面试,从此成为了诗社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社员。洛宇来得不是很勤,但是来了就会和每个社员聊聊天说说话,像一个不灼人的小太阳。
每次诗社聚在一起就是一起读读社员这一礼拜写的诗,或者是读一读名篇名作,大多数时候还是扯闲篇。
“赵澜,上次不是说这次把你写的曲子带过来给我们看看么?”洛宇突然转过头对她说。赵澜这才想起来,从书包里翻了翻:“我这次试着谱了谱离骚,可是效果感觉不是很好。”洛宇笑着接过来看了看:“谁借我根铅笔啊。”社里另一个女生赶忙递了过去,洛宇一边看一边在上面划拉了两笔。刚才递笔的女生笑道:“要不让赵澜唱唱啊,我们也想听听。”赵澜在课桌下的手紧张地抓住了裙角。
洛宇把笔放下:“我来吧,赵澜听听对不对。”说着他就拿着谱子唱了起来,在赵澜写的基础上有所改动,那些觉得不尽人意的地方也被改得好听了很多。
赵澜的脸慢慢得红了起来,觉得耳边嗡嗡地响,在讲台上坐着的男孩声音清脆悦耳,露着两个小酒窝晃着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赵澜用手抹了抹脸,洛宇唱完底下的人就开始鼓掌:“洛宇你认谱可真快!”洛宇笑了笑,不以为然地从讲台上跳下来,把谱子递回给赵澜:“你看看这样改好么?我学小提琴的没有你懂。”
赵澜忐忑地舌头都捋不直了:“啊谢谢,我……我乐理没有你们学西洋乐的好。”洛宇回头冲她笑:“别谦虚了大才女。咱们期末展演可能想用你的曲子,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弹唱了。”赵澜把书包从桌斗里拿上来,微微挡住脸:“我……我会努力的。”
在班里依旧没有什么交集,洛宇的位置边总是围着各种男男女女,根本没有可以插进去的契机,于是赵澜就越发珍惜起诗社活动的那一点点时间。
期末展演诗社准备采用新颖一点的形式,想把原创诗歌朗诵和古诗词吟唱结合起来,赵澜几乎每周都和社里一起排练。
演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诗社办了一个小小的专场,本年级的老师和大多数女生都去看了,小礼堂几乎座无虚席。赵澜从后台向下看了看:“妈呀这么多人啊。”旁边弹扬琴的女生忙安慰她道:“小澜你练得那么熟肯定没有问题的。”
洛宇穿了一件欧式复古的燕尾服,正在给小提琴校音。他在后台溜达了一圈,看见她们便笑嘻嘻地行了个简单的骑士礼,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预祝两位大佬演出顺利。”说完他挨个摸了一下两个人的琴笑道:“沾沾女士们的好运,希望我一会琴也能拉得更好听一些。”
洛宇走后,弹扬琴的李静红着脸跟赵澜咬耳朵:“洛宇真的好帅啊,你看看他好可爱。”赵澜在脑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帅还用你说啊,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五班的班花不是在追他么?惦记他的人可太多了。”
李静贼兮兮地说:“班花?洛宇早就拒绝她了我跟你说,听他哥们说他倒不怎么看脸,因为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好看的女孩子了。他更喜欢学习好有才的女生。”
赵澜撇撇嘴:“妈呀,那可更难找了。”李静目光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眼前就有一个啊,就说我们诗社里,唱歌好,弹琴好,会作曲,读书多还长得可爱的不就有你一个人嘛。我觉得我们小赵澜不比那五班的班花差啊,只不过是不怎么爱说话罢了。”
赵澜可吓了一跳:“瞎说八道,你可别把我拉坑里,我要好好学习的。”李静哈哈笑道:“好了逗你的,都知道你是乖孩子。”赵澜笑着推了她一下:“行了行了,赶紧准备着吧。”
演出很快开始了,前面的节目一切顺利,赵澜抱着琵琶走到台上,在伴舞女生中间坐下弹唱起《云中君》,结束的时候赵澜暗暗长舒了口气,还好一音未错,没白练。
下一个节目就是李静的扬琴了,她行完礼正准备下台,突然看见洛宇站在舞台侧面幕布旁边冲她做口型:“扬琴弦断了,五分钟以后换好。”
赵澜不明所以地一边走一边看着他,洛宇也有些着急,眉毛紧紧皱着:“拖一拖,五分钟。”赵澜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卡在回后台的路上左右为难。
她侧过头看了看主持人,他们看起来也是一脸懵逼不明所以。台下的观众好像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台下响起了一些微弱的议论声。
赵澜的冷汗啪嗒一声滴到琴上,她飞快地思索着,最后咬了咬牙抱着琴满面笑容地又从幕布后面走回台上,下面的观众以为是特意设计的返场,都鼓起掌来。
赵澜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琵琶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台中央,一边走一边朗声吟诵道:“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朗诵完她正好走到麦克旁,坐下弹起了洛宇帮她改过的那首《离骚》,因为没有怎么仔细练过,弹错了几个音,还好不是特别明显。
一曲终了,她慢慢地行了个礼,然后偷偷瞄了一眼舞台旁边的洛宇,洛宇笑着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眼睛亮晶晶的。
赵澜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推下去。洛宇拉着她回到后台,诗社的成员都围了过来。赵澜回过神来才感觉到了紧张:“我去,吓死我了,我没怎么练过那首曲子,吓死我了。”洛宇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赵澜你超镇定啊,你开始朗诵《离骚》的时候我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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