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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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四郎先是一怔,随即不由笑了,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徐三娘。徐挽澜清了清嗓子,又颇为认真地高声说道:“我,我就是想再说一遍。我若是和你好了,必不会再找其他人。只要你还愿意跟着我,那我,就绝对只有你一个,断然不会负了你去。”
言及此处,这徐三娘又微微垂眸,轻声说道:“若是明年春末,似荷莲得了圣宠,你得以脱离奴籍,到那时候,你欲去欲留,全都随了你去。你若是去,我绝不相拦,那余下的金子,我也定会遵守诺言,一并给了你家阿母。你若是留,那我便打簪环,做铺盖,与你成秦晋之好。”
她生怕那晁四郎不知她的真心,复又抬起头来,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殷殷说道:“我这人,没甚么能耐,只一个好处,就是说话算话,绝不食言。你可千万要信我。别人信不信,我都不管,我只在意,你信还是不信。”
晁四郎薄唇紧抿,动容不已,反手将她那才擦干的小手握住,所说之言,也十分郑重:“得黄金百两,不如得三娘一诺。三娘如此真心,那儿也想发个誓,只要三娘不休不弃,儿便绝不会离你而去。若是有违此誓……”
徐三娘不想听他说那赌咒发狠的话儿,连忙出言打断,笑着佯嗔道:“停停停,咱两个都好到一块儿去了,你可不能再唤我三娘了啊。你得给我想个词儿,花儿草儿的都行。打从今日起,只你一个,能这么唤我,也只我一个,才能被你这么唤。”
晁缃听着,不由笑了,凝神细想片刻,方才温声说道:“便唤你作小碗莲罢。你喜欢么?”
这个爱称,着实有些肉麻兮兮的。徐挽澜听着,不由得双颊红染,抿唇憋笑,但她脸皮向来极厚,对这么一个甜腻腻的爱称,也是来者不拒,只重重点了两下头,随即又笑道:“那你唤我三声,也好让我听听,到底顺不顺耳。”
晁缃无奈而笑,便轻声连唤了三声小碗莲。他每唤一声,那徐三娘便重重嗯上一声,每叫必应,显然是对这个名字很是喜欢。晁缃看在眼中,这才安下心来,随即伸袖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角碎发,又有些歉疚地道:
“今日还要去给师父送花,待会儿采完莲荷,便要送到长塘湖去,只怕不能多陪你了。不过……”
他又勾起唇来,轻声说道:“说来也巧,明日乃是六月廿四,既是观荷节,亦是儿的生辰。却不知,小碗莲,你是否有空?不会占你多少工夫,儿晌午之前,也要去给师父师娘帮忙看摊子。儿只想着,明日半下午时,和你一同,去那长塘湖东面,泛舟赏荷……你不必动手,船由儿来撑便是。”
徐挽澜没羞没臊地笑了,晃着他的手,点头道:“小碗莲当然有空了。”
晁缃见她应下,不由缓缓笑了。因那晁四郎有事在身,还要采花送去,下午还要去帮着看摊子,徐三娘也不便多待,小情人牵着小手,亲亲热热地又商量了会儿,这便各自散去,只等着隔日相会。
徐挽澜离了后山,缓步而行,面上笑容不减,口中不自觉地哼着小曲儿,只觉得这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踏于彩云之上,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今夕何夕。
待这徐三娘归于家中之后,那唐小郎一见她回来,且眼角眉梢,都带着娇艳春意,这唐玉藻的心里,立时有了计较,对于这徐三今日出去做了甚么事儿,也已然猜得了七八分。
这唐小狐狸瘪着小嘴儿,瞥了那徐三两眼,先缓移娇步,走到那徐三身边,给她倒了茶水,随即又盯着她那脸儿细细看着,蹙眉问道:“娘子早上出门之时,奴给娘子描了眉,画了眼,搽了粉也抹了口脂,怎么娘子再一回来,这小脸儿上光光净净的,甚么脂粉也没了?”
徐三娘笑了一下,随口搪塞道:“日头儿晒了一身的汗,脸上黏答答的,全都糊到了一块儿去。我心里头一寻思,这既不舒坦,又不好看,还不若用那巾子,全都抹了去呢。”
唐小郎忙道:“是奴考虑不周。早知今儿个这样热,合该用些轻薄脂粉,也省得娘子遭这罪了。”
徐三娘唔了一声,心思全不在此,而那唐玉藻却是不一样了,他这满心满意,全都付在了主人娘子的身上,只想着能寻个话头儿,也好和这徐三娘多说上两句话儿。
这小郎君稍稍一想,提起砂瓶,给徐三娘满上茶水,随即眯着桃花眼儿,又笑道:“今儿个娘子出门之后,咱家阿母便进了搁钱的那屋子里去。奴这么一瞥,就瞧见她开了钱箱,拿了金锭,先往怀里头揣了一个,接着又将那金子掏出来,再搁回去,再之后,又拿出来,又搁回去。这来来回回,三番五次,耗了不少工夫,也实在教奴,颇有几分捉摸不透。”
一听这话儿,那徐挽澜搁下茶碗,眉头微蹙,又冷声问道:“那她最后,是拿了还是没拿?”
先前这一番话儿,唐小郎乃是当做玩笑说的,哪知说完之后,便见这徐三娘沉下了脸来。这唐玉藻不由得有些慌张起来,连忙应道:“奴瞧准了,阿母最后没拿。”
徐挽澜闻得此言,心上稍安,可这眉头,却还是紧紧蹙着,只等那徐阿母回来之后,再对她仔细盘问一番。
她这一等,便等到了金乌西坠,黄昏月上之时。那徐三娘正坐于书案之后,捧卷而读,忽地听得外间传来声响,却是那徐阿母喜滋滋地回了家来。徐三缓缓抬眼,扫量了那妇人一番,方才搁卷起身,对着那徐阿母问道:“今日乃是休沐,你又不必上工,却不知这是忙甚么去了?这么晚方才归家。”
徐荣桂一听女儿盘问,便有些气急起来,抬杠道:“徐老三,你见天儿一大早就出去,忙活半天,也没个正事儿,你可曾见我盘问过你?今儿个外头恁地热闹,庙会上甚么东西都有,怎么,还不许你娘我出去逛逛了?”
徐挽澜闻言,皮笑肉不笑,缓步入得院内,眯眼扫量着自家阿母,又讥讽道:“阿母说的没错,那庙会上,确实是甚么东西都有,便连那摆博戏摊子的,都多了不少花样,我说的对不对?我瞧着阿母这副喜眉笑眼,今儿个至少也是赚回了本儿罢?”
先前那唐小郎提起这徐荣桂拿银子的事儿,徐三娘一听,立时便猜中了前因后果。这徐阿母偷拿金锭,且几番犹疑,为的不是别的,定然是见家里头宽裕了,便又生出了赌钱的心思来。
早些年徐挽澜刚穿越来的时候,这徐家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偏那徐阿母,还沉迷于赌博之中,见天儿是吆五喝六,斗鸡走马,欠了一屁股的债。徐三穿越之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使了三十六计七十二策,总算是令这徐阿母,勉强走到了正道上来。
近些年来,这徐荣桂虽还是会赌上几个小钱儿,可赌的数额都不大,赌的频次也不高,徐三娘知她心里有数,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将她逼得太紧。哪知现下这徐家的小日子,才有了那么点儿奔头,而这徐家阿母,却立时又犯起了赌瘾来了。这可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实在叫徐三娘很不高兴。
徐荣桂听了自家闺女这番话儿,难免有些心虚起来,只梗着脖子,强自辩驳道:“徐老三,你倒能耐了,还跟你娘我打起官司来了!你说我去庙会赌钱,你可抓着真赃实证了?你这小妮子,少往你娘头上泼脏水!”
徐挽澜故意唬她,垂眸冷笑道:“你这是七月半说瞎话,骗鬼呢罢?我都在庙会上瞧见你了,且还唤了你两声呢。你赌得两眼发红,充耳不闻,只顾着盯着那骰子。我便想着,这到底是在外头呢,总要给你些面子,待到夜里头,再追究也不晚。如今可好,你是仨钱买头蚂蚱驴——本事不高,犟劲儿倒是大,还学会死不认账了!”
这徐三娘,可算是将徐阿母摸了个透。那妇人一听她说庙会,又说骰子,已然是心虚得不行,连忙又扮起了委屈,不再似之前那般嘴硬,只哼哼唧唧地说道:
“我本不想去的,偏那冯牙婆,死命拉着我去。她跟我说,庙会上有个摊子,那摊主啊,蠢得不行。人家的摊子,都是十赌九输,偏她这摊子,是十赌九赢。我便想着,这等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
言及此处,这徐阿母自腰间解下那沉甸甸的荷囊,急步凑到那徐三身边,讨好地笑着道:
“徐老三,你瞧瞧,今儿我满打满算,就投了一两银子,可谁知竟翻了三番,赚了足足三两!你不知道,那摆摊儿的婆娘,眼都急红了,我和那冯牙婆才赌完,她便急着要回去。我们几个,拦着她,不叫她走。她便只好说,家里头有事儿,明日再出摊儿。老三你说,这怎么能叫赌啊,这就是白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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