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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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摇头,“我阿玛常说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不是你的东西不能强求。我没那个命呐,羡慕也羡慕不上。”说着一顿,问,“明儿宫里设大宴,什么时辰开始,打听着了吗?”
女官们说:“入夜前宾客进宫,到戌时三刻大宴开始。人太多了,一个一个查验也得花些功夫。”
她模棱两可地笑了笑,“不知太妃们那里设不设宴,我一个人在这里怪寂寞的,能和她们做做伴就好了……”
她被困在弘德殿,没经过皇帝首肯不能随意走动,想去会会郭主儿都没有机会。她算好了,今天是大礼,明天皇帝在太和殿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臣,皇太后也要在慈宁宫宴请皇后的父母家人。如果能找见郭主儿,就算不能上前殿去,也要在一起静候。明天是决定她们生死的至关重要的一天,万一事成了,郭主儿就是太后,到时候她和容实的命运就能改写了。
她暗暗激动得打颤,像勇士上战场前的踌躇满志和热血奔涌。茶水上的女官道有,“我听陆掌印和蔡四说的,太妃们的宴席设在延春阁。皇太后是个周到人儿,太妃都是未亡人,同桌吃饭怕冲了皇后的喜气。所以在御花园设宴,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这女官心直口快,大家心里明白,只不好应承,都掩着嘴囫囵一笑。
颂银道:“明儿我去请万岁爷个示下,让我出去吃席吧!老把我困着也不是办法,我没干什么坏事儿,又不是囚徒。”
朝坤宁宫方向望过去,那巍峨宫阙被水红的灯笼蒙上了一层胭脂色,看上去混混沌沌的,令人生烦。
皇帝燕尔新婚,春风得意,她要找他,得花大力气。找他不见,只好找陆润,请他代为转达,说想见见让玉和惠主子她们,求皇上成全。
“我以前满紫禁城跑,现在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圈禁似的,抬头四方天,低头四方地,这算什么?主子大婚,我也沾沾喜气,总是该当的吧?去慈宁宫赴大宴不合适,身份不盐不酱的,不招人待见。还是去延春阁,我当差的时候和太妃们相熟,彼此见了面有话说。”
陆润听了点头,“这会子在太和殿颁立后诏书,布告天下。等朝上散了,我即刻替你传话。”
她抿唇一笑,有些伤感,“陆润,皇上待你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好与不好,见仁见智。他留用我,让我坐上太监里的头把交椅,算是好的吧!”
颂银怜悯地望着他,“可是你付出的太多了,十年光阴,宁愿在底下衙门当个管事,也不该到御前去。我记得那回太后毒打你,你们瞒得好,连她都给骗了,险些丢了性命。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太后当真一心处死你,皇上又不能即时出现救你,你还有命活下去吗?”
他惨淡地牵动唇角,两眼深深望她,“还好有你,否则明天就该是我的忌日了。”
一年了,到明天整整一年。她喟然长叹:“所以我希望你能安安逸逸活下去,其实这宫廷一点儿都不适合你。”她不便说得太多,只是提醒他,“好好保全自己,要是能离开就离开吧,外头天大地大,比在这金瓦红墙的牢笼里自在多了。”
她没头没脑说了这一通,陆润虽起疑,更多还是以为她在自哀自伤,有感而发。他掖着两手看她,“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但是出去之后怎么样呢,家里人不顾了吗?容家人也不顾了吗?咱们都被人缝上了翅膀,飞不起来了。”
她轻轻叹口气,事到如今只有遗憾,这么好的人,却又那么怯懦和执迷不悟。
但他替她请旨,皇帝人逢喜事,轻易就答应了。
迎娶皇后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娶亲,一位代表一方势力的贤内助是稳固朝纲的要件。国丈既然身为科尔沁王爷,两族通婚等于是结盟。蒙古在关外不易掌控,有了这位亲王的相助,大钦可以开疆拓土,成就又一个鼎盛王朝。所以皇帝的高兴并非小登科的高兴,是政治远见上的建树,是有关于一位帝王宏观掌控的高兴。他忙,没有时间见她,命陆润开解她,提醒她三天后兑现之前的承诺。
三天后——三天后是个什么样,鬼知道!
颂银终于单独离开了弘德殿,从凤彩门上迈出去,哪怕还在紫禁城里,她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脚下轻快一路往寿安宫小跑,距离并不远,却因为长久赋闲,体力锐减了,走了几步就气喘。
两三个月没见到郭主儿,打眼一看发现她瘦了不少。颂银知道她惦记大阿哥,把边上伺候的人支了出去,告诉她,“小主子很好,您别担心。”
郭主儿点点头,“我料着也好,他在外头,强过在宫里担惊受怕。这孩子多可怜啊,生下来就没有阿玛,眼下颠沛流离的,有家也不能回。”
她还是那句话,暂时离开,是为更快回来,回来便是主宰,不必再寄人篱下了。她抓紧了她的手,灼灼望着她,“就今晚,咱们一块儿等。如果有人上这儿来请您,那就说明大阿哥复辟成功,您往后就有好日子了。”
郭主儿惶惶的,一双大眼睛里装满无辜,“哥儿还那么小,全仰仗几位爷了。就是不知道人家什么心思,会不会害了我的阿哥。”
颂银说不会,“有容家父子在,您只管放心。如果参与的只有一位王爷,或许要担心这位爷近水楼台,以权谋私。现在四位王爷都在,他们会互相制衡,绝不能让谁拔尖的。”
这叫借力打力,郭主儿哦了声,站起身在屋里旋磨,喃喃道:“容大学士是帝师,当初先帝登基就是他促成的,眼下到了咱们哥儿,他还得扶植咱们。指鹿为马他最拿手,是吧?”
颂银咳嗽了两声,不好作答。这位大学士在先帝登基一事上的偏颇确实做得显眼,不过外界全当传奇私下传扬,多半以为是个笑话,谁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传扬即是冒犯天威,谁敢质疑皇帝继位的合法性?朝中大臣的家眷知道这事,当然会比坊间更深刻些,所以郭主儿这么说,她也无法辩驳。
“遗诏是实打实的有,我就在跟前,先帝亲口说的。可惜那时候养心殿叫人拿捏住了,第二天发布先帝驾崩的消息时,豫亲王已经控制住场面了,他们早有预谋。先帝临终,连那些亲信的大臣都被阻拦在外不得觐见,阿哥又小,才落地几个时辰,大伙儿没有主心骨,束手无策。”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藏诏书?你总是说半截,有意和我打哑谜吗?”郭主儿盯着她的眼睛追问,“是不是陆润?我料着就是他。这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怪道他官运亨通当上了掌印,就是靠投诚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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