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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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了是吗。”“觉得我恶心了是吗,觉得死得冤枉,恨不得杀了我是吗。”
他可是谢谦之啊,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在她面前红了眼睛,她分明还不曾说什么,他眼中的自弃和自厌仿佛都能把他整个人淹没,好像他比自己还要后悔一样。
“会的吧,不是说最初厌恶吗,又不是一直。沧海桑田,万事万物都在变,何况是最难把握的人心呢。”望着摇曳的烛火,朱皇后笑得苦涩,她都快要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明明是爱过的人。
分量十足的发簪被一根根取下,盘起的高髻散落在身后。
“阿羲啊,不沉吗?”那些发簪沉甸甸的压在手心里,朱皇后伸手抹去靖安脸上的妆,严妆下,她面容苍白,眼角依稀有泪光。
石桌,玉盏,酒中浮着花瓣。
一杯杯醇酿入口,后劲绵柔无穷。对饮的两人中,谢弘俊朗洒脱,酒醉微醺,谢谦之青衣卓然,酒入愁肠。
“你当真要遵从父亲的意思尚公主?”似是不经意般,谢谦之望向对面的少年。
谢弘却只是痞痞的点点头,笑道:“嗯。”
他微微皱眉,轻呡了口酒,才又问道:“为何?以目前的处境,完全不需要勉强你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来为光耀门楣。”
谢弘丢开酒壶,似是不解一般看了谢谦之好一会儿,才撇撇嘴:“二哥就这么不喜欢靖安吗?唉……这以后可要怎么相处才好呢,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我的救命恩人啊。”
谢谦之不语,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谢弘这才直起腰,讪讪的收回脸上的笑容。
“二哥,我觉得吧,人的心真的很奇怪啊!”谢弘难得正经的感叹道,见谢谦之回头认真听他说话,就更起劲了。
“我原本只是觉得她帮了我,不想她被别人错待。可是爹一直说要我尚公主,久了,就真的会觉得那个人属于自己一样,一直说要尽力护着她,就觉得保护她慢慢成了习惯了。嗯……还有啊,嗯咳,那个啊……”谢弘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清清喉咙,还没说出口就自己傻笑个不停。
“呃……还有就是一直说喜欢喜欢啊,久了好像就真的渐渐喜欢上了,越来越喜欢了。”
“是吗。”谢谦之声音有些生涩,唇抿作一线,嘴角微微下垂。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来回,疼痛酸涩的不是滋味。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大概是没想到谢谦之会提这样的问题,谢弘皱着眉想了很久,是啊,究竟是喜欢她什么呢,实在想不出来了,就随手把酒壶一搁,说道:“唉,管他呢,反正现在我是喜欢她的不就好了。”
像是解决了桩麻烦事一样,谢弘拿起酒壶格外轻松的和谢谦之碰杯,溅出的酒液打湿了那人青色的衣袖。
“还有,二哥,你也是时候给我找个嫂子了吧,原来那个也该忘了,我听娘说这几天上门探口风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其中不乏名门贵女啊。”谢弘满眼笑意的打趣道。
呵呵,谢谦之唇边轻溢出几声笑,薄唇沾染上水光,月色下更显凉薄。以往,可没有哪家嫡出的贵女愿意与一个残废的庶子结亲的……
“快了。”谢谦之不疾不徐的应了句。
“噗!”谢弘一口酒呛了出来,猛地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当真!二哥心里当真有人啦?是哪家的女子能被你看上,是苏御史家素有才名的长女?唉,二哥你已经够闷了,还要再娶一个更闷的啊?要不然是温柔贤淑的徐家姑娘?”
谢谦之眼底似是风雨欲来,深浅难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沿江而布的十里杏林,花开锦绣,一团团如朝霞夕辉,纵是人间绝妙的丹青手,也难绘就这灿若云霞,铺陈似锦的杏花天,更枉提那才子风流,帝王威仪。
满座俱是青年才俊,虽胜同龄之人,可言谈举止还是掩不住的少年意气,畅饮开怀,正是春风得意。
王俭看着坐在身侧的得意门生,脸上的笑纹越发的深了。蟾宫折桂,金榜头名,却能稳重自持,沉静自若,选试之后只怕不可小觑啊,难怪人说近来谢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只可惜……那双腿啊,不然今日帝王心中的东床快婿还不一定是谁呢。
谢谦之轻瞥帘幕后隐约可见的身影,当年她便也是在那里,被宣布成为他的妻,眉眼盈盈俱是情意。她今日一件鹅黄袄上绣着皎皎梨花,粉紫色的刺绣马面裙,梳着少女髻,坠着冰丝流苏的绢花簪在发上,额间花钿轻点,竟透出些娴静的味道。他那时望着谢弘看呆的样子,只一眼,便险些摔了酒杯。
应付完敬酒的人,谢谦之突兀的开口道:“老师,学生想求娶靖安公主。”
“哦,什么?”饶是王俭那样镇定古板的人,也是脸色微变,看了看那边正喝得畅快淋漓的谢弘,心想着莫不是这孩子钻了牛角尖,赌那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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