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边境里现函教仪式 子部脱身传递情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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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与西戎边境，深山中某处庙宇里。
一道人影裹在黑袍里，站在山门前，面朝神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且看那神殿正中央，巨大的漆红神龛里安置着一尊三人高的坐姿木制神像，神像不见五官，只由木骨草筋组成，像是还没有完工一样。神像背后的墙上画着一幅太极图，但是多了一条灰色的阴阳鱼，形成了三元一炁的奇异图案。
祂骑坐在一头青牛之上，与神像不同的是，青牛塑像做工非常精细，并不只有框架，头生三首六角，三头皆是怒目而视，似乎随时都会冲出神龛。
神像右手置于膝上，手持竹笛，左手做噤声手势，手指放在嘴唇对应的位置，尾指翘起兰花，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神像面前朱红大案上，炉瓶盒三事俱全，袅袅青烟升起，飘至屋顶。屋顶上密密麻麻写着数百个扭曲的文字符号，细看之下发现竟全是“嗔”字的不同写法，构成了一幅百嗔图。
一排不过五六岁的小孩怯生生的被带到神像前，他们的眼中既有紧张，又透露着诡异的兴奋。小孩们的左右两边站着各自的父母，双亲手持凿刀，垂首而立。在戴着面具的巫祝的主持下，父母对着亲生骨肉举起了凿刀。
“哇——”小孩凄厉的惨叫划破庙宇的寂静。
凿刀剌开了孩子们的脸颊，让嘴角直接连接到了耳根，露出了最深处的牙床。在哭喊声中，父母用浸了冷水的粗布盖在伤口上，防止伤口发炎感染，再用竹签支撑剌开的伤口，防止愈合。
做完这一切，巫祝摘下面具，父母们抬起头，令人不安的是，所有人的嘴都贯穿到耳根。恭敬地向着神像行礼，随后带着孩子们离开大殿。
巫祝走出神殿大门，向裹在黑袍里的身影深深作揖，低声说道：“大巫祝，新牲们的开脸仪式已经全部做完了。”那道身影微微点头，随后向偏殿走去。
偏殿里有三人，或站或坐。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人都戴着巨大的、不成比例的头套，从身形可以判断出他们分别是一个小孩，一个壮年男子，一个少女。
那小孩更像一个婴儿，赤裸着身体，却看不到明显的性征，细看之下，竟是阉人。脖颈之上是栩栩如生的婴儿脑袋模样的头套，眼眶里嵌着两颗灰色的宝石。他的体态极其不健康，躯干鼓胀，四肢萎缩，满身都是缝合过的痕迹，似乎经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害。
壮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浑身被铁甲包裹，背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半月形巨斧。他头戴佛陀头套，佛陀覆青铜面甲，面甲上没有任何雕纹，只有刀劈斧砍的痕迹。男子从头套到足靴上，全都插满了无主的刀剑，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
那少女身上裹着轻飘飘的污浊薄纱，透过纱衣隐约可以看见她枯木般的身体。压在她身体上的是一个极长的头套，似乎是一种类似羚羊的生物，一对一米长的尖角长在光秃秃的脑袋上，左右各生三只细长的兽耳，无眼，竖嘴，獠牙横生。
被称为大巫祝的人缓步走进偏殿，声音沙哑含糊，极为难听。他对着屋内三个怪人说道：“老君爷告诉我，嬴政已经出咸阳向西而来，他们的队伍里，有老君爷要的东西，但不确定是在嬴政身上还是在他的爪牙身上。”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接着说：“遇福、负洲，你们二人前往陇西郡，截杀嬴政的先行卫队，寻找是否有老君爷所需。
“嬴政此行必会去宗庙祭祖，尤风，你前往雍岐之地，直接面对嬴政的亲卫，如果没有寻得目标，立刻撤退，万不可恋战；若寻得目标，你死也要把东西抢过来。”
“你们若靠近老君爷要的东西，祂自然会给你们启示。另外，每人带一队新牲，若遇到难以应对的情况，这些血肉都是很有用的。”
覆甲男子不发一言，转身走出偏殿，怪异孩童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呜咽，紧随其后离开。殿内刮起一阵阴风，那女子仿若不是实体一般，顺风而去。
偏殿屋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跃起，背后涌出一对蝉翼，向东飞去。
屋内，那黑袍男子猛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屋外某处，随后像离弦的箭矢一般冲出，直逼这生着蝉翼的黑影。
大巫祝的黑袍猎猎作响，眨眼功夫，就已经逼近那人，那道身影没有转身，却在腰椎上生出一根尖刺，直射身后的大巫祝。大巫祝微微侧身，便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击，随后扯一把扯住不速之客的蝉翼，将其硬生生撕了下来。黑影失去了平衡，重重砸向地面。只听轰地一声，烟雾四起，大巫祝缓步走上前，冷冷地注视着地下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布衣的老汉，若不是有一只残缺的蝉翼压在身下，看上去和普通百姓毫无二致，此刻他一动不动，眼神涣散，不知是死是活。
大巫祝正欲上前查看，却感到手中有些许黏腻，低头看去，发现手上捏着的蝉翼不知何时已化作泥土。
老汉脸上的皮肉缓缓剥落了一块儿，其下不见血肉，唯有泥土。大巫祝甩了甩手上的泥土，转身向着大殿走去，不知在想什么。
大巫祝刚一离开，地下这具泥胎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一堆虫蚁，向着不同方向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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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外的一处棚屋里，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人，一老妪，一壮年男子，他们看上去毫无生气，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忽然，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同步走到门前，打开木门。
一只蚂蚁从门外爬进棚屋，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成千上万的蚂蚁很快聚集在了一起，凝聚出一具密密麻麻的瘆人身影，身影逐渐完善，泥土从虫蚁之间地缝隙里涌出，形成了一个老汉的模样，正是那被大巫祝杀死的泥人！
那老汉僵硬的活动了一下关节，张嘴发出吱呀怪声，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找回了老汉该有的声调，随后三人一齐对着空气张口，说道：“函教已派出九律之三，意欲刺杀陛下。”
不知他们在对谁说话，老汉脚下走过一队蚂蚁，匆匆东去。棚屋不远处，浮现出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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