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赴约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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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子，你去武堂？”黄老爷的守门家丁，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叫做黄田。
黄田也是有修行资质的，自小被黄老爷送去了武堂，只是资质实在有限，十八岁勉强修成炼体，铸丹却一直没有成功。黄田倒没有勉强，只是把铸丹当成水磨功夫，跟胡夫子说了一声，便回来给黄老爷看了大门，如今也是成家了，家中生有一个男孩，也有些资质，黄老爷同样送去修行。
天色已经不算早了，黄田既然已经在门口了，那他问起这事多半就是为了让季沉灵捎带他儿子一程。果然，季沉灵点头之后，黄田从门后面拉出一个十岁大的男童。男童本来在门后偷看，被拉出来顿时有些慌张，但是黄田的力量哪是他能反抗的，男童只能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怯生生地偷看季沉灵。
“我记得你叫黄渠？”季沉灵对这孩子有印象，武堂里见过几次，有些怕生，但是练拳时很认真。黄渠点了点头，然后被黄田推到了季沉灵面前。黄田拍了拍黄渠的背，“渠儿，这是你武堂的师兄，你肯定见过的，一会儿你就跟着他去武堂，爹就不送你了。”黄渠抓着自己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别怕，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季沉灵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田哥，那我就走啦？”黄田摆了摆手，又站回了门口。季沉灵看了看黄渠，说道；“那就走吧。”黄渠努力跟上季沉灵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打量季沉灵。
胡夫子最近教授武生时，总喜欢拿季沉灵举例子，导致新来的武生对他有些好奇，虽然不时能看到本人，本人却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一届的武生都不太敢接近他。
“你在看什么？”走了一会儿，季沉灵突然回头，吓了黄渠一跳。黄渠自以为自己偷看的动作很隐蔽，但哪里瞒得过季沉灵的感觉。季沉灵有些奇怪，这个孩子并不是害怕自己，他的目光中只有单纯的好奇，但这样一直盯着自己总觉得不太自在。“我脸上有花吗？”季沉灵摸了摸自己的脸，洗过脸才出的门啊。黄渠愣了愣，他不知道季沉灵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很明显自己的动作被发现了，赶紧低下头，两只手把衣角捏得皱巴巴。
季沉灵摸不着头脑，他年纪也不大，但是却早就没了童心，所以对小孩的行为不是很能理解，不过黄渠不说话，他也没有追问，一头雾水地又接着向武堂走去。黄渠不再偷看，只是专心走路。
季沉灵意外地看了一眼黄渠，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不再偷看自己，那就继续走吧。
武堂。
“你们这是？”胡夫子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对组合，原本他都以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看到季沉灵了。“夫子，我顺路，他父亲让我带他一程。”夫子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黄渠先去大堂。季沉灵接着说道：“昨天的火气是一个修行者造成的，并不是妖魔。”“嗯？”胡夫子愣了一下，“你看到那个人了？”季沉灵点了点头，没有打算详细解释。
“夫子，我打算外出游历一番，这次过来也是要向您辞行。”胡夫子倒是没有意外，修行遇到瓶颈时，自然是要四处走走的，闭门造车是没有办法突破的，凭空想象也铸不出神形。“想好去哪里了吗？”胡夫子还要授课，于是两人边走边说。
“还没有，但是昨天那个留下火气的公子说要带我出去游历。”说起这个，季沉灵脸上多了些振奋。胡夫子忍不住问他：“他说带你出去你就信？”虽然季沉灵马上要成年了，但是据胡夫子了解，他并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一次，应该还是自己带着他去最近的道陵城铸形殿那次。
季沉灵挠了挠头。胡夫子叹了口气，“你涉世不深，人还太单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凡事多留个心眼，须知人皇身边也有败类啊！”胡夫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季沉灵摸了摸鼻子，“可是我打不过他啊。”胡夫子眼睛一瞪，季沉灵赶忙又说，“您不也打不过他吗？”胡夫子一滞，“反正出去之后遇事多想，也别多管闲事，免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季沉灵赔笑。
“你包袱呢？”季沉灵来时，除了身后多了条小尾巴外与往常并无区别，胡夫子担心他是不是出门忘记了带包袱。
季沉灵侧着头看着大堂寥寥十数个打拳的孩童，有些无奈。
武堂授课，一般只授到炼体结束，一是因为炼体一般从小抓起，而孩童心性不定，需要人时常监督，二是铸神形也是水磨功夫，开辟丹田或许能让人援手，“神形”的铸就却完全只能靠自己。黄田就是一边守门一边铸神形。对于可能迈入铸丹境的武生，胡夫子一般会提前教授一些相关的修行知识和道理，但跨过炼体之后便基本不再关心。
完成炼体的修者一般会回到家中，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修行，直到铸丹成功。完成炼体修的者一般都是十七八岁了，除了修行有疑惑或者武试报名之外，几乎很难在武堂看到。
武试每三年举行一次，为朝廷选拔出色的修行者，而参与的武试的武生一般会由夫子进行第一步筛选，符合要求的人会被登记造册，由夫子上报本地主事官员。
下一次武试就在下个月，所以最近胡夫子这里经常能看到一些炼体结束的武生。但在平时，胡夫子这里只有八岁到十四岁的孩童。而季沉灵因为季父会不定时地有黄老爷家的工作，也会跟着来临江村，每次他都会顺路来武堂问候夫子。
因为这种种原因，胡夫子有时会把季沉灵也当成小孩子。
“夫子，不用担心。”季沉灵打断了夫子喋喋不休的话头，“我的包袱我来的时候给挂在了树上。”胡夫子瞪大眼睛，“你又偷我家果子！”胡夫子在武堂种了几棵果树，基本每个季节有一棵会挂果，在武堂修行的小武生们经常会去摘来吃，胡夫子一般是不管的。但是不在武堂修行的人摘了，胡夫子就会生气。
“这不是好久没吃了吗。也没摘几个，夫子大人有大量。”季沉灵嘿嘿一笑。来得早，确实没忍住摘了几个，吃的时候才想起这回事，于是随手把包袱挂在了树上，准备走的时候再摘几个。
“去去去。”胡夫子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季沉灵，转身开始小武生们授课。季沉灵无事可做，于是准备先去把包袱拿下来。
“小哥，请问有位叫做季沉灵的武生在这里吗？”出了武堂大门，季沉灵突然被一个衣着十分不凡，但面色很和善的老者拦住。这老者双手笼在长袖里，头发雪白，脸上却没什么皱纹。找我的？季沉灵有些意外，据他所知，季家在外面是没有亲戚的。虽然有些疑惑，季沉灵还是回答道：“老人家，我就是季沉灵，您找我？”老者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季沉灵几眼，笑着点了点头。“这老头的眼神怎么跟黄行云有点像？”季沉灵心里有些嘀咕。“季小哥，我是来给我家少爷传话的。”老者微微躬身，季沉灵闪到一边，不敢受他的礼，“你家少爷是指黄行云黄公子？”
老者点了点头，“少爷临走前说他与季小哥有约，于是让我过来传话。”老者直起身来，脸上的笑容看得季沉灵有些不太自在。“传话？传什么话？”季沉灵有些意外，黄行云居然真的准备带自己出去游历？说实话，季沉灵来武堂等他，主要还是因为打不过他，所以不敢不来，倒不是真的像在胡夫子面前一样，抱有很大期待。
“少爷说他很看好你，但是很遗憾这次不能赴约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会带你去扬州游历。”老者的笑容意味难明，看得季沉灵心里有些犯憷。“你们不是冀州人？”季沉灵想了想，以黄行云的实力，独自跨越一州之地应该并不困难，而眼前的这个老者，虽然感觉不到灵气散逸，却让季沉灵有些毛骨悚然。老者点了点头，”我们来自扬州。”
“哦，我知道了。麻烦您走这一趟了。”季沉灵习惯性地微微鞠躬，老者同样闪到一边，没有接受。“季小哥这是准备出门？”老者看了一眼季沉灵手上的包袱，若有所思。“是的，那么我就先走了。”季沉灵下意识想远离这老者，靠得太近总觉得不太自在。“季小哥这是出门寻找‘神形’？”老者的目光锐利，眼睛盯着季沉灵的胸口，季沉灵却感觉他的目光穿透了皮肉，落在了自己的丹田上。
“老人家慧眼如炬。”季沉灵擦眉头跳了跳，有些想离开，但老者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就站在武堂的门口，季沉灵要走就必须绕过他。两人对话已经有一段时间，武堂内的胡夫子居然完全没有反应。
“嗯？”季沉灵这才发现，身后本该传来的大堂里武生练武时的喊声，此时居然完全听不到。
季沉灵明明站在门口，却好像和武堂不在一个世界。
季沉灵震惊地看向老者，不敢想老者的境界有多高。老者依旧笑容满面，落在季沉灵眼中，却更让他悚然。“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里寻找‘神形’会很方便。”季沉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老者视若无睹，并不在意。“如果您是指‘铸形殿’的话，我已经去过了。”季沉灵没有从老者身上感觉到敌意，但老者给他的感觉与昨晚黄行云大相径庭。
“铸形殿的东西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死物，铸好之后就完全定型，对普通的修士来说自然是足够了。”老者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来了，“看来这武堂的夫子也有点本事。”老者的头微微抬起，他看到胡夫子一脸疑惑地来到了门口，虽然看不见自己两人，确实好像感受到了结界的存在。
“胡夫子？”季沉灵一愣，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武堂里空无一人。“这位夫子姓胡？”老者有些意外，这位胡夫子在门口来回踱步，眼睛像是在四处观察，实际上却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好几次了。
老者不动声色，目光重新落在季沉灵身上，“神形的铸造越早越好，既然季小哥是出门找神形，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老者右手探出袖笼，平平无奇的伸手，落在季沉灵眼中却像是一只遮天的大手，恐怖的威势压迫得他身体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老者伸手将一探，竟将季沉灵抓入袖笼之中，胡夫子的眼睛顿时落在老者的手上，不再移动。老者呵呵一笑，双手收回袖笼，对着胡夫子微微鞠躬，“胡夫子，老朽告辞。”话音刚落，人就已经从原地消失，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胡夫子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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