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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珩回到栖霞官邸,匆匆冲过澡换了身衣裳就进了配楼的暗房。电讯组的人还在调试设备,回放方才他在许家时的录音;见他回来,又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项,便收工告辞。暗房里复又静了下来,录音还没有停,转成电声的对话和人声略有差别,许兰荪的声音此时听来更显深沉:
&1dquo;绍珩,你怎么会去了情报部呢?”
虞绍珩在黑暗中微微一笑,继续听了下去。
苏眉的声音很温润,笑着开口的时候,又透出一点小女孩的娇柔:
&1dquo;誊好的稿子在你左手边,我标了页码。”
许兰荪&1dquo;嗯”了一声,&1dquo;辛苦你了。”大约是拿起稿子翻了翻,又道:&1dquo;字却没有长进。”
&1dquo;不是杂志社催得急吗?”
&1dquo;习字是为了用,你平时誊文章用心写,就不用再特意花工夫练字了。”
苏眉老实地应了一句&1dquo;哦”,接着便问:&1dquo;我去找一册唐人的灵飞经来临好不好?”
&1dquo;我教你的话都忘了吧?学画写生,学书写死。你那册黄庭经才临了半年,根本就没有入帖,这就见异思迁,之前的工夫也白费了。”
&1dquo;恬恬说我现在写得比她好多了。”
&1dquo;练字要静心,不是要和谁去比。”许兰荪的话立时语重心长起来,&1dquo;再说你就算要比,也是跟好的去比,要是你们两个人自己比来比去,只能一个比一个坏。”
只听苏眉戏谑地应道:&1dquo;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虞绍珩也随之一笑,既而又有些怅然。
他费了这番工夫监听许兰荪,于公,自然是希望能有所&1dquo;收获”,然而于私,他却又不希望那些&1dquo;收获”真的到来。因为一旦他的猜测成真,这样静好的秉烛夜话就再也不会有了,今晚摆在他面前的那碗费心费力却又不甚美味的汤面也不会再有了。
o6、谲云(三)
眼看着到了晌午,叶喆还是恹恹地歪在菊仙那张雕花床上,水绿的帐子撩开半幅,手边搁着一碟松瓤,他自己不磕,一粒一粒拈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对面一只大白猫的身上掷。那猫只管窝在水汀边上取暖,眯缝着眼睛不爱理他,偶尔打个呵欠,才顺便冲他呲呲牙。
&1dquo;樱桃,樱桃——”叶喆叫了两声没人应,嘟着嘴从床上坐起来,愣愣神,又栽了回去。
这时,只听外头楼梯上有男人硬朗的脚步声,还有樱桃那个甜脆响亮的嗓门儿,&1dquo;在呢在呢!叶少爷这两天一直照顾我们生意&he11ip;&he11ip;”
叶喆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不会是父亲的人找他找到这儿吧?死丫头,看着伶俐,其实是个蠢材了,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他正寻思对策,樱桃一打帘子,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却是虞绍珩。
叶喆一见是他,立刻松了口气:&1dquo;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我爸的人&he11ip;&he11ip;”
虞绍珩脱了大衣交给樱桃,端详着叶喆笑道:&1dquo;你不是正经开了病假条吗?怕什么?”
叶喆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先踱到水汀边上轻轻踹了那猫一脚,腹诽了一句&1dquo;敢不理我”,才回头对虞绍珩道:&1dquo;我请了病假又不在家,我爸一问就穿帮了。”
&1dquo;那你在这儿躲着干嘛?”
叶喆转了转眼珠,笑道:&1dquo;我来听樱桃唱大鼓啊!你找我什么事儿?”
虞绍珩慢慢看了他一遍,道:&1dquo;我也是来听大鼓的。”一时樱桃过来上茶,脸上笑出了四个酒窝:
&1dquo;哎呦,看来我真是要红了!我得跟菊仙姐商量着涨点儿价钱。”
&1dquo;财迷丫头!”叶喆笑骂了一句,便嚷着饿了,樱桃抿嘴一笑退出去,转身就提了个红漆食盒回来,里头四样小菜,两样细点,一盆梗米粥,端出来还冒着热气,&1dquo;虞少爷,您要是还没吃饭,也将就着用点儿?”
虞绍珩点点头,陪着叶喆坐下,叶喆低头扒了几口吃的,忽然掀起眼皮觑着虞绍珩道:&1dquo;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啊?”
绍珩舀着粥,漫不经心地道:&1dquo;本来我以为你是因为唐恬那丫头害了相思病,如今看你胃口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叶喆闻言,狠狠嚼了几口嘴里的虾饺,面上却是不以为然:&1dquo;那小油菜啊!我不喜欢她了,矫情,没意思。”
&1dquo;那就好。你早跟我说,我也不用白跑这么一趟了。”
&1dquo;嗯?”叶喆听着他话里有话,将信将疑地道:&1dquo;你什么意思啊?”
&1dquo;我上次去许先生家,听师母提起,说这位唐大小姐不死心,一定要写一篇控诉娼妓制度迫害妇女的报道出来,这几天可能还要到这边来。我怕她又碰上你——咱们也不能总在堂子里有公务啊!”虞绍珩边说边笑,&1dquo;既然你不理会她了,那就在这儿待着吧。”
叶喆听着他的话,只觉得送进嘴里的东西全然没个味道,寻思着再问点什么,却见虞绍珩跟樱桃招呼道:&1dquo;樱桃姑娘,烦你赐教一段儿书听听?”
樱桃盈盈一笑,&1dquo;您这话说得太客气了!”
说着,理了理身上浅黄的缎子袄,拿出月牙铜板,退到堂中站定,端足架势亮了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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