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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车拐入熟悉的路口,又掠过家门口的路标,停在楼下时,他才咳了咳嗓子,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对我住的地方这么熟悉?”
沉默被打破,闻月州说:“你住进来的那一天。”
“哦。”不对——
纪安洵抓住他话中的把柄,再次难,“可你对路太熟悉了,不像第一次来,你甚至没有开导航。外面的路还说得清,里面怎么解释?”
闻月州没有回答,像是答不上来,这让纪安洵有些得意。闻月州吃瘪的模样十分罕见,他不肯放弃,咄咄逼人道:“你为什么突然理我了?还那么叫我?”
“阿洵。”闻月州又这样叫他,“这是独属于我的资格,不是么?”
纪安洵怔住了,看见他和闻月州被岁月倒压成小矮子,一起站在老宅的花园前,他右手捏着闻月州的左手尾指,左手捧着尽在咫尺的蜜桃雪山,就那么一字一句的、认真坚定地说:“我喜欢哥哥叫我阿洵,只喜欢哥哥一个人这么叫我。”
那束淡色月季仿佛又凭空出现在掌心里,纪安洵实实地一握,被少刺的枝条扎得手指一疼。他松开拳头,不清楚自己是不愿意再听到,还是太庆幸还可以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只好伸手去开车门。
掰了两下,没反应。
闻月州没动作,问:“白连是不是邀请你去试黄昀?”
“你怎么知道?”纪安洵睁大了眼睛,猜测对方是不是偷偷在国外学占卜了。
“黄昀这个角色不适合你,饰演他对你毫无好处,不准接。”闻月州说完意识到自己话里带着明显的命令,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握紧。他转头去看纪安洵,觉对方并不在意,只是睁大着眼,迷怔了。
纪安洵的确迷了,怔了。
上辈子闻月州没有劝过他不要演黄昀,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在雁来居相遇,也没有突然破冰,更没有能在楼下和平交谈的机会。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闻月州劝他了呢?他会听吗?
“当局者迷”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但当对手是闻月州,他曾经最信任依赖的人……
“曾经”二字实在恼人,纪安洵转了转眼睛,故意作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作为你的前辈,我在提醒你;作为你的哥哥,我在心疼你。”闻月州直白地往他心上扎刀,“白连在哄骗你利用你,你的喜欢在他眼里只是可转化成利益的筹码。”
纪安洵原本以为他会被这记简洁而精炼的刀扎中,毕竟他曾经对白连付出过真心,但是很奇怪,此时他坐在副驾驶上,近得能看见闻月州下垂的睫毛,这把刀却失了准头。
该有的情绪都没有出现,他只在心里咬住闻月州话里的“心疼”,委屈得生气,气得撒火!
“你凭什么心疼我?”他看着闻月州,学足对方当初那十成十的狠心,“闻月州,是你先丢掉我的!”
闻月州在他的控诉下呼吸急促,他从来都以冷淡平静示人,活得像冰冷机器,纪安洵有幸见识过他大半的失态、或者说人气,但还是没出息,受不住,忙趁机倾身按下中控锁,头也不回地跑了。
鞋带不知何时散了,纪安洵跑得急,没几步就平地摔了个狗吃屎。
“操!”纪安洵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不因此尴尬,也不觉疼痛丢脸,只抓住泄的机会,转头对着冲出车门的闻月州喊——
“操!”
“闻月州,王八蛋!”
第4章滚烫烟头
晚间的秋风裹了刺,纪安洵气势汹汹地打了声喷嚏,转头就跑。
闻月州捏着后视镜,双腿灌了铅,看着纪安洵骂骂咧咧地跑了个没影,直到十二层的灯光亮起,他试图隔着一层窗帘窥视却无果,才泄气般地收回眼神,扶着车门坐进去。
副驾驶没了人,可能是刚才的纪安洵太鲜活,所以他连幻想纪安洵继续存在都不能成功。
闻月州下意识地掏出烟盒,手指摩挲开盒盖,却突然顿住了——老鹳草玫瑰夹杂着茉莉的味道悄无声息地窜入呼吸之中,这是纪安洵惯爱的香水,被他下车时遗漏,又被紧闭的车窗锁在了原地。
不可以抽,烟味厚重,可以轻易掩盖香水的余香。闻月州放下烟盒,忍耐地吸了口气,这时一旁的手机响起,他瞥了一眼,接起电话,“喂?”
“把人送回家了?”听见应声,楼然坏笑,“有没有留宿啊?”
“没。”积累的疲倦终于找到机会涌上,闻月州哑了喉咙,恹恹道,“一口水都不肯赏。”
楼然嘲讽地笑了两声,“我说你晚上刚回国,拒了那么多邀约也不回去休息,却约我去雁来居,你故意去求偶遇的吧?我可算是确定你的心思了,你对小竹马不一般嘛。”
闻月州没有否认。
“既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怎么还让他喜欢上个哪哪儿都不如你的人了?”楼然啧声,“搞不懂啊搞不懂。”
“我自找的。”闻月州闻着余香,语气乍一听平静,仔细再琢磨,却是冰锥子碎地,噼里啪啦一顿响,冷意渗骨。
楼然隔着电线搓了搓胳膊,同时转了话锋,“我查了查你弟弟入圈后干的事。拍的戏没几部,但每一部戏都是给白连搭配角,主配无所谓,但他演的要么是工具人,要么是不讨喜的角色,他脑子怎么了?那张脸就是用来浪费的?还有,他是华影毕业的吧?我刚才联系人翻出他之前年末大考的视频,灵气十足,绝对有天分,怎么一毕业就没了?简直是在给观众喂屎的道路上一路远航!你钱多的没地花,就不能带他去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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