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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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不行的,礼尚往来,怎么能让你空着篮子回去。”水仙不依不挠地把竹篮往耀先手里推。一脸惶恐的耀先就是不接,他怎么能要他们的东西,这没有道理呀。这一竹篮沙果鲜桃他不能要,不敢要。
“拴娃。”李丁民从水仙手上接过竹篮,正经严肃起来。说:“你怕啥,不敢要我的东西,那把你的鸡蛋提走。”耀先见李丁民一下扳起脸,忙伸手接住竹篮,却怔怔地有些不知所措。李丁民见耀先接过竹篮就缓和了口气,“拴娃,这是礼尚往来,人之常情,推三阻四就没意思咧。咱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怕啥。再说娃们都不在,都跟着他舅到山下园子里去了,这沙果桃子放上两天还不给放坏了,坏了就可惜了。提上回去让月儿吃,这桃子鲜鲜的正好吃哩。我窑里还多着哩,他舅昨天送上来一担。”李丁民和和蔼蔼地说着把手搭在耀先肩上,把他送出窑门。
从李丁民家的场院里出来和刚才进去时的感觉就大不一样,进去的时候心慌腿软像做贼似的,出来就舒心展气的让人感到畅快,这种实在和畅快的感觉耀先好久没有过了。
等在崖口上的月儿见耀先红光满面地回来,还提了这么一竹篮鲜亮亮的沙果鲜桃,更是万分的高兴。她接了耀先手上的竹篮,就操起水瓢哗哗地往粗瓷盆里舀了两瓢水,然后小心挑捡着把几只桃子放进水盆里。自嫁到卧马沟以来月儿吃尽了苦,却还没有吃过一口鲜美的桃子,她都忘了桃子是一种什么味道了。小时候她家有上百亩桃园,蟠桃、雪桃、麦茬桃凡是世面上有的桃子,她家园子里都有。蟠桃甜,雪桃白,麦茬桃熟的最早。这是什么桃呀?月儿把洗好的一盘桃子端过来和耀先坐在炕沿边上慢慢地品尝起来。和月儿一样住到崖口上来之后耀先也没有吃过一口桃呀果呀的,原来能赶集的时候在下马河大十字上,看见那一筐筐一篓篓水灵灵鲜亮亮的桃子,嘴馋心痒的也想吃,但都忍住了。他舍不的花钱,那能为一口零嘴儿乱花钱呢。
两个人剥吃了几个桃子就再舍不得吃了,细水长流,在崖口上他们已养成这样的习惯。月儿起来一边把竹篮里的桃果往盆里腾放,一边问:“你没有和丁民哥说一会话?”
“说来,我们说了一阵庄稼,丁民哥还夸咱的庄稼好哩。”
“就快收秋了,收完秋还得紧着种麦,要是能入了人家的互助组就好了。”说着月儿脸上的神情又凝重起来。
耀先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忽然问:“咱罐子里还有多少鸡蛋?”
“还不少呢,怎么?你想……”月儿闪动着水汪汪的眼睛,马上就猜想到耀先的心事。“你是不是也想给吴根才送一竹篮子鸡蛋?”
耀先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人家是农会主席,只要他说上一句话,咱就有可能入了互助组。”耀先月儿相互看着,他们内心里却充满了复杂的矛盾,虽然在‘抽肥补瘦,抽多补少’的时候他一句话让他们有了滩里的水浇地,但他们始终对他有些怕,耀先怕他严严扳起的大脸;月儿怕他火辣辣直勾勾的大眼。
“送不送?”月儿低声地问。
“你说,送还是不送?”耀先在迟疑中也没了主意。
月儿颦住细细的柳叶眉,静静地沉思一下,然后展开眉道:“那就送吧,反正咱也吃不了那么多鸡蛋,放时候长了真就放坏了。”
“万一人家给个难看,咋办?”耀先说出心里的忧虑。
月儿又紧张的思虑起来,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帧帧过去的画面:水磨房、河渠边……每一张画面里的吴根才除了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起码没有郭安屯韩同生那样赤裸裸的欺负人的行为。月儿摇着头说:“有手不打上门客,我想,他不会为难咱,咱是给他送鸡蛋,又不是逼着向他要东西。”
“你说送?”想要给吴根才送鸡蛋的是耀先,犹豫起来的也是他。
“送!”相比之下月儿倒显得冷静果决。
“那就送吧。”耀先跟着月儿也下了决心。耀先和月儿再次走到装盛鸡蛋的瓷缸罐子跟前,又一五一十地往小竹篮里数起鸡蛋。
耀先提着一竹篮鸡蛋,再次朝崖口下走去。这一次他更感到紧张慌乱,甚至都有了恐惧的感觉。是呀,在他心里吴根才和李丁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土改以来吴根才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他一直都是横着一道冷眉来看他,上杆子给这样的的人送鸡蛋,谁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洒满火辣辣日头光的坡道上依旧空无一人,耀先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惧怕心理,慢慢地朝坡道下走。当他真的站在大皂角树下,抬眼看着上房院的两扇大哨门时,浑身竟然不由自己地哆嗦起来,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朱红大门里的上房院撒满了他童年的记忆,他在这座院子里生,在这院子里长。在这院子里整整生活了十七年,十七年的记忆,十七年的感受,十七年流逝的岁月,对他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永世难忘的。四七年冬天的那个寒风怒吼的黑夜,他和他新婚三天的媳妇跟着他的老父亲从这哨门楼里跑出去,就再没有进去过,每天从这里路过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抬眼向里张望。现在他却要走进去了。耀先站在皂角树下,哆嗦了好一阵,最后才鼓起勇气向上房院走去。
从他战战兢兢的脚步上能看出来他的胆气是多么的不足。谢天谢地上房院里没有一个闲散走动的人影,上房的门是敞着的,而其它几面房子的门却都是闭着的。耀先垂下脸紧走几步,迈过方砖铺地的院子,踏进上房的门槛。
吴根才和他的女人改改正在炕上歇着。天热,吴根才光着宽厚的膀子,穿着一条肥肥大大的短裤躺在炕上。改改也敞着怀,两砣子又肥又白的奶子露在外面。耀先不敢看炕上并排儿躺着的两个人,也不敢抬眼四下打量一下和原来不一样了的上房。他低头垂脸低低地喊两声:“根才哥,根才哥。”
倒是睡在套间里的瞎眼老婆婆先答上腔,瞎眼人耳朵都灵,她看不见身外的世界,不知道天明天黑,却听得到身边轻微的声响。耀先轻轻地走进上房时她就在套间里听到了,并且还听出进来的是个生人。她就接了话在套间里扯开嘶哑多痰的嗓子喊道:“进来人咧,小心让人背撂到河滩里去。那来的那么多磕睡,挺下就醒不来。”
听到瞎眼老妈没好气的吼叫,吴根才翻身坐起,定睛一看,见站在当屋里的是地主的儿子,他胳膊弯里还挎着一只小竹篮,一时闹不清他是来干啥的。改改也醒了,她还像平常一样大大咧咧的也不说先把敞露出来的怀掩住,只是先揉揉腥松的睡眼,完了才抻抻衣襟去掩饰那两砣肥白的在胸前忽闪个不停的奶子。
“根才哥,改改嫂。打搅你们歇晌了。”耀先低低地怯怯地向炕上坐起的两个人招呼着道一声歉。
“啥事嘛?”吴根才穿上短胳膊粗布汗衫,明显不高兴地问一句。
“没,没啥事。”耀先紧张的有些口吃了。
“没事你来干啥?”吴根才的口气生硬起来。
“是这,我给老人和几个娃送过来几个鸡蛋。”耀先抖抖挎在胳膊弯里的小竹篮。一听是这事,吴根才脸上的表情就和缓了许多,他看一眼改改。改改就溜下炕,大大方方地接了耀先手里的鸡蛋篮子,进套间里去了。吴根才移挪到炕沿边,端起眼墙上的铜皮水烟壶“呼呼噜噜”地抽起水烟。耀先认出来这把被磨抓的锃亮光的铜皮水烟壶是爹的遗物,爹在的时候端起这把水烟壶要比这个人优雅的多。
吴根才吐出一口蓝幽幽的烟雾,才瞪着大眼问出话来:“你咋想起给我送鸡蛋来咧?”
耀先拙拙地说:“鸡下得多了,吃不了,就给你送过来咧。”
吴根才乜斜着眼,瞅了畏畏缩缩的耀先几眼,又含住水烟嘴子,他和地主的儿子没啥好说的。不说话他却想:要是送鸡蛋下来的是月儿就有意思了。想起月儿他就顺口问:“是月儿叫你送下来的吧?”
耀先稍稍一愣,忙说:“是月儿叫送下来的。月儿还说你们好几家挤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喂鸡,就叫我送下来了”
“哟,月儿还是个有心人。”从套间里出来的改改接了话,她把空荡荡的竹篮递到耀先手上,再笑眯眯地说:“闲下了带月儿下来坐。”
“哎哎。”耀先答应着接过小竹篮,卑微地向吴根才点点头,缩着肩退出上房,退出上房院。到了皂角树下,耀先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人家没有给难看,还回说一句:带月儿来坐的邀约。对耀先来说只要人家能笑着脸把他的鸡蛋收下,就算是给足面子了,他不敢指望得到什么,那怕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话他都不敢想。
回到崖口上的窑里,耀先把手里的空竹篮一扔,就四仰八叉地躺到炕上“呋呋”地吐一口长气,说:“真比干一晌重活还累人,和见了一回阎王小鬼似的不好受。”
“咋?人家上鼻子上脸给难看了?”月儿关切地问,她当然也怕她的耀先在上房院里受了委屈。
“没有。没有上鼻子上脸给难看,要是人家再给个难看,那就真的是进了阎王殿了。”耀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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